院子里的扫帚,隐约觉得扫帚把上有什么字。蹲下细看,有谁在扫帚把上用毛笔竖着写了一行字。字看不清了,只是依稀可以看出是小楷,相当匀称。
扫帚的雅让人忽生敬意。似乎扫地,并不是一件可以小觑的事。
旧的铁锨,锨柄是一截没有剥皮的树枝,有虫噬的痕迹。虫噬过的地方,抽象,光润,自然,似乎是用心雕出来的。真希望有个雕刻家,在农具上随意做一些这样的雕刻,送给那些田里干活流汗的人,而那些干活的人,也只是随意使用着。废了,就随意撇在地里,雨淋着,日子久了,黑了沤了,就不知去了哪里。拾回去的,女人们就当柴烧了,烧出的饭也还是平常味道。
寿材铺
街边有寿材铺。门脸染成土黄色的店铺里,生乍乍地排着三具没有上漆的寿材。因为没有上漆的缘故,那寿材似乎还是极新鲜的木头,饱含着水分的,拍在掌里声音该是闷闷的。铺子窄,几具寿材就几乎塞满。人要进去,大约是要挨着才能挤进去的。想跟前看看,但身边还有人一块走着,就没有,只远处看。
第二天早上起来,问干什么去?有些不好意思说。说,没事,转转。
太阳暖暖的,路上有点尘土,几个上了些年纪的人坐在寿材铺门边上坦然摸牛九牌。不懂那牌,只是看见黑黑长长的一张,有些黑红的点子。人手里密匝匝的十来张,看起来像是极古的谜语。慢慢蹭过去,有人不经意地瞄我一眼,又看自己的牌。店铺里果然窄,里面只有一点地方,挤着放了一架电锯。想着电锯吱吱地割着新鲜的还有着水分的木头,身上不知怎么就有些痛。
这家孩子见生人来,挤在寿材中间疑惑。一会儿觉得无趣,径自在寿材之间挤来挤去,可眼神还是不时有些敌意地瞥过来。知道那敌意,暗自有些好笑,真的,有什么好看的,看这样的东西。脸转向门边,那几个上了些年纪的人还在摸牛九牌,似乎寿材还是离他们极其遥远的东西。路边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了一些,阳光晒得尘土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