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三国之姜维(49集电视连续剧)》剧本(8)

时间:2019-06-13 11:46来源:大西北网 作者:贾笑天 陈少冲 点击: 载入中...

第46集伪造遗诏

  
  【推出】评书大家刘兰芳:上回书说到钟会进据成都,准备破釜沉舟、铤而走险了。他借为新近亡故的郭太后举哀发丧之际伪造太后遗诏,给自己的行动打出堂堂正正的旗号。我们可以预测一下,假设钟会是基层带兵出身,在军中有极高声誉,此计可行。反之,则吉凶难料了。当然,如果他明白自己的这一劣势,充分借助姜维蜀军,政变可成,但成果必然是姜维的,最终的胜利属于姜维,这一点他应该作了充分的防范。
  
  正月十六日,是钟会率领大军占据成都的第二天。这日午后,原蜀国朝堂的里里外外突然挂满了白幛,树满了白幡。把这座往昔用于朝会和举行庆典活动的大殿,变成为一个祭奠亡魂的灵堂。与此同时,魏军诸将和蜀国旧官均接到了钟会之令:命他们于当晚前往蜀国朝堂,为新近亡故的郭太后举哀发丧。
  
  197、原蜀国朝堂(夜)
  
  当天晚上,魏军诸将和蜀国旧官均来到蜀国的朝堂。钟会一身重孝,神情肃穆,按照礼仪,带领着众人在郭太后的灵位前行祭礼,读祭文。朝堂之内哭声大作,传出了好远。不过,这哭与哭却是大不相同:有的人是痛心的真哭,有的人是虚情的假哭,有的人是声泪俱下,有的人是有声无泪……
  
  好一阵子,这真假参半的哭声才逐渐低落下去,平息下来,发丧活动已告结束。众人正要退去,钟会突然挥袖抹去满脸的泪水,高声地说:“诸位请留步,会另有要事相告。”
  
  钟会的话音刚落,守卫在大殿外的钟邕忽然猛击了三下掌。随着钟邕的掌声,大殿两侧的朝房中猛地拥出了几百名手持刀剑的兵士,迅速地把大殿围了个水泄不通。兵士们一个个如临大敌,怒视着那些前来为郭太后发丧的魏军诸将。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朝堂内的人都惊呆了,不知所措地望着钟会。只有姜维晓得钟会的闷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依然神色如故,偷偷地打量着卫瓘及魏军诸将,并微微地向钟会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钟会向姜维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冷峻地说:“会昨晚接到郭太后临终前遣人送来之遗诏,欲借此发丧之机,将郭太后之遗诏宣谕诸位。”
  
  “郭太后之遗诏……”众人此时方从惊恐中清醒过来,小声地私语起来,猜测着郭太后遗诏的内容。
  
  “肃静!”钟会用犀利的目光扫视着众人,从怀中取出一幅墨迹斑斑的黄绫,一字一顿地宣读了起来:
  
  ……哀家身染重病,命在旦夕。弥留之际,百感交集,国事家事,涌上心头,令哀家痛心不已。家国不幸,明帝早崩。司马懿受先帝之重托,本应尽心竭力,辅佐幼帝,完成统一之大业,以报先帝知遇之恩。然而,其欺哀家孤儿寡母、曹爽无谋,策动高平陵之变,将国家大权窃据于己手。

      司马师比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总揽朝政,独断专行,欺君罔上,擅自废立,坏我朝纲,乱我国家,有识之士莫不扼腕切齿。司马昭比其兄更为凶残,视皇帝如小儿,视群臣若草芥,上欺君而下压臣,弑君篡权,诛戮大臣,久欲改朝换代,真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忠义之士,无不恨之入骨,欲生食其肉……

       哀家虽为太后,但有名无实,身无缚鸡之力,手无一兵一卒,纵有除逆诛叛之志,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以待后图。今哀家已病入膏肓,自知不久将赴黄泉,故不得不将心腹之事托付于司徒钟会。钟会父子兄弟皆大魏股肱之臣,满门忠义,诗书传家。司徒钟会才学出从,智谋过人,精通韬略,深谙军事,手握重兵,雄踞一方,足可与司马昭相抗衡也!
  
  哀家特命钟会为益州牧,总领我伐蜀之兵马,起兵讨伐司马昭,重振朝纲,中兴大魏。望钟会莫要辜负哀家之重托,救国家于危难,解臣民于倒悬!望我军将士莫要辜负哀家之厚望,为国除害,为民解恨!哀家若能如愿以偿,虽死亦会含笑九泉……
  
   (可只读下划线部分}
  
  钟会抑扬顿挫地宣读罢昨晚精心伪造出的郭太后的“遗诏”,然后又特地把那幅写着“遗诏”的黄绫展开,高高地举起,让魏军诸将观看。
  
  魏军诸将中有不少人见过郭太后的笔迹。如今,他们瞅着那幅黄绫上的笔迹,认出此诏系出自郭太后之手,一个个变得瞠目结舌。只有站在钟会身边的卫瓘,显得与众不同,他扫了几眼那幅黄绫上的墨迹,眉梢轻轻地跳动了几下,随之就低下头去,沉思了起来。
  
  蜀国旧官均已明白了此事与他们无关,紧绷的心弦都放松了下来,怀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情,站在一旁看热闹,静观事态的发展变化。而姜维却眯缝着双眼,逐个打量着魏军诸将,观察着每个人微妙的变化。
  
  朝堂之内一片寂静。朝堂之外,夜风吹动着白幡、白幛,发出哗哗啦啦的响声,好似在不断地提醒着前来发丧的人们:郭太后驾崩了……郭太后驾崩了……
  
  过了好一阵子,魏军诸将才从惊愕中挣脱出来,惶恐不安地相互打探着。朝堂之中响起了一片嗡嗡嗡的声音,仿佛有许多只马蜂在上下飞舞。
  
  “肃静!”钟会又从怀中取出一幅墨迹斑斑的白绫,威严地说,“会乃大魏之臣,断不敢因私而废公、因家而忘国,违抗郭太后遗诏!故而,会只有遵奉郭太后遗诏,以国事为重,起兵讨伐司马昭!今草拟成一篇讨伐司马昭之檄文,请诸位共议。”说完,又慷慨激昂地宣读起来:
  
  ……司马氏一族世受国恩,高官厚禄,封公列侯,本应知恩图报,效忠君主。然而,其父子兄弟却忘恩负义,以怨报德,拥兵自重,狂妄尊大,目无圣上,不尽臣礼,逼宫弑君,篡权夺位,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天下之人,尽皆知之。司马氏一族独揽国政,飞扬跋扈,扰乱纲纪,破坏旧制,大诛功臣,灭绝宗室,肆意屠戮,枉杀无辜,残害忠良,荼毒百姓,恶贯满盈,罄竹难书

……会受郭太后之重托,率我军忠义之士,起兵讨贼,清除祸患,以正朝纲,振兴大魏!望我国军民群起响应,万众一心,共伐罪逆……
  
  钟会宣读毕昨夜潜心撰写的檄文,用火辣辣的目光把魏军诸将挨个审视了一遍,威逼着说:“忠于帝室,报效国家,为国除害,为民灭奸,乃我等之重任,责无旁贷。诸位若对此檄文无有异议,请在其上署具姓名,以示对朝廷之忠心!”
  
  可是,钟会连说了两遍,魏军诸将却都装聋作哑,既无人开口说话,也无人上前署名。这下,钟会有点急了,也有些火了,提高了声调愠怒地说:“汝等皆大魏之臣,食君俸禄,受国恩泽,理应为君尽忠,为国出力。如今有郭太后遗诏在此,命我军起兵去讨伐罪臣贼子,汝等为何不理不睬,莫非欲抗拒郭太后之遗诏耶?”
  
  “司徒息怒。末将有一事不明,还望司徒赐教。”钟会的话引起了胡烈的不满,以守为攻地说,“司徒方才言道:昨日刚接到郭太后之遗诏。昨日大军入城之前,是末将引兵巡哨,只见相国府左司马夏侯和与骑士曹属朱抚,赍相国手谕来到我军营寨,并未见到京师之其他信使来此,郭太后遗诏从何而来?莫非从天而降?”
  
  “胡将军有所不知。”钟会皱着眉头,不悦地回答,“郭太后此遗诏事关大魏之存亡,只可遣心腹之人,乔装打扮,秘密送来,岂能派遣信使明目张胆送至此处!倘若派信使来送,只恐未出洛阳,遗诏便会洛入司马昭之手,安能送达我处?郭太后至圣至明,焉能用此下策!”
  
  “末将也有一事不明,亦请司徒指教。”钟会的话音刚落,羊琇又挺身而出,以退为进地说,“据末将所知,郭太后往日下诏,均要用太后之玺,无一例外。似这等关乎国家存亡之诏,为何却不用太后之玺?莫非此诏其中有诈?请司徒明鉴,以免以讹传论,造成恶劣后果!”
  
  “羊参军乃聪慧之人,今日为何竟也如此不明事理!”钟会紧皱着双眉,瓮声瓮气地说,“郭太后往日下诏,均为公开颁布,岂能不用太后之玺?而此遗诏,乃为密诏,若要用玺,必然要惊动他人,难保其密,故而太后不曾用玺。此乃情理中事,羊参军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尽管钟会随机应变,对胡烈和羊琇的疑问作出了似乎合于情理的回答。但是,因郭太后的遗诏太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且其内容也与郭太后往昔之言行大相径庭。所以,魏军诸将对此遗诏心存疑问,难以相信。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朝堂内再度响起一片嗡嗡声。
  
  这时,夏侯和高声地说:“据我所知,郭太后乃偶得暴病,猝然而崩,从发病到驾崩,仅有两三个时辰,何来时间写此长长遗诏?”
  
  朱抚紧接着夏侯和的话茬说:“郭太后乃去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崩于永宁宫。当时,夏侯司马与我均在洛阳。据我所知,郭太后发病之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且又有众多御医、宦官与宫女在身边侍奉,如何能写此密诏?”
  
  夏侯和与朱抚的话,犹如两块巨石投进涟漪泛泛的池水中,顿时激起层层波涛。魏军诸将七嘴八舌,吵吵嚷嚷。朝堂内声音大作,好像一个热闹的街市。
  
  “肃静!”钟会气得满脸通红,怒冲冲地说,“众所周知,夏侯和与朱抚乃司马昭之走卒,一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欺压百姓,鱼肉大众,洛阳之民对此二人深恶痛绝。今他二人又违抗诏命,大放厥词,妖言惑众。速将此二人拿下,押入朝房,待后处置!”
  
  早已有所准备的钟邕带领着十余名兵士,应声冲入朝堂,不由分说,把夏侯和与朱抚扭住,推了出去。
  
  钟会的这一举动,把大多数魏军将领给震住了,惊诧地望着钟会。只有胡烈和羊琇并不服气,紧握起双拳,怒视着钟会。
  
  钟会见“杀鸡给猴看”已经起到了作用,再次逼迫着魏军诸将:“诸位对此檄文若无异议,请速在其上署具姓名!”
  
  “司徒请听末将一言。”羊琇毅然决然地说,“且不言郭太后遗诏是否有诈,仅就司徒所撰之檄文,便与事实极不相合。相国一门自执掌朝政以来,父子兄弟宵衣旰食,励精图治,任贤使能,轻徭薄赋,体恤百姓,使国力日强,国内安定,朝臣敬仰,民心归一,此皆人所共知,有口皆碑。司徒乃相国之智囊,追随相国已久,对此岂能不知?古人云:玩火者必自焚。司徒欲步毌丘俭与文钦之后尘,结果也只能是重蹈其覆辙!司徒乃明智之人,何故要做此等不明智之事?望司徒能悬崖勒马,切莫执迷不悟,自取其祸。”
  
  羊琇这番刚柔并重的话,在魏军诸将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有的点头称是,有的低声附和,而胡烈则高声地说:“羊参军所言极是!钟司徒休要玩火自焚!”
  
  钟会见此情形,大为恼火,气急败坏地大声喊道:“汝等竟敢违抗郭太后遗诏,背叛国家!速将其全部拿下,关入朝房!待其悔悟之后,再行处置!”
  
  钟会一声令下,钟邕带着一大批手持刀剑的兵士拥入朝堂,把那些赤手空拳的魏军将领一概捉住,分别关押在朝房之中……
  
  钟会下令把羊琇、胡烈等魏军诸将尽皆关进朝房,又把姜维等一班蜀国旧官打发出朝堂,这才扭过脸去盯着身边至今仍一言未发的卫瓘,余怒未消地说:“卫军司为何沉默不语?莫非对郭太后遗诏亦有所怀疑乎?”
  
  【画外音】卫瓘乃当朝大名鼎鼎的书法家,书法造诣非常深厚,最善于辨别各种笔迹,无论何人的笔迹,他都能够过目不忘。而郭太后的笔迹,卫瓘又曾见过许多次,可以说是已经十分熟悉了。所以,尽管钟会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把郭太后的笔迹摹仿得十分相似,这或许可以瞒得过别人,但却绝对瞒不过卫瓘。他只扫了几眼,就已看出了其中的破绽!他经过反复考虑,决定先佯装出并未识破其中的奥秘,以麻痹钟会;待到脱离了险境以后,再设法调集兵马,与钟会相抗衡。
  
  卫瓘的这一招果然见效了,使他避免了像胡烈、羊琇等将领一样身陷囹圄。如今,他见钟会又在进行试探,就小心翼翼地回答:“郭太后之遗诏岂容怀疑!只是此事过于重大,应该从长计议,妥为处置,切不可操之过急,轻率从事,以免事与愿违,欲速则不达……”
  
  钟会又决定先不要去惊动卫瓘,而是要利用卫瓘的特殊身份,为他的行为作掩护,待到事成以后,再把其杀掉!怀着这种心态和目的,钟会改变了原先的神情和口吻,苦笑了一下,故作亲近地说:“卫军司所言有其道理。让我等细细商议一番,寻求一个稳妥之策。”
  
  卫瓘也苦笑了一下,仍旧保持着军司的身份与矜持,与钟会相对而坐,沉静地思忖起来……
  
  成都的春天本来就多雨少晴,特别是在夜间,天气更是说变就变,刚才还是明月当空,一会儿工夫,便又下起雨来。潇潇的春雨飘洒到朝堂外的那些白幡、白幛之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在这更深人静的夜晚,显得特别清脆,像是在一遍遍地告诉着钟会:夜深了……下雨了……
  
  那些看守魏军诸将的兵士,在雨中不停地来回走动,拖泥带水的脚步声变得异常沉重,仿佛在一次次地警告着卫瓘:知趣点……当心点……
  
  钟会与卫瓘各怀鬼胎,默默无语地对坐了约有一个更次,谁也不说话,都在等待着对方先开口。最后,还是钟会等不下去了,气恼地说:“胡烈与羊琇实在可憎,竟敢违抗郭太后遗诏。以卫军司之见,该如何处置此二人?”
  
  卫瓘慢慢地抬起头来,轻声地反问着钟会:“钟司徒欲如何处置胡烈与羊琇?”
  
  钟会瞅了一眼卫瓘,没有用话语回答,而是在地面上写了两个字:“杀之。”
  
  卫瓘瞟了一眼钟会,也没有说话,亦在地面上写了两个字:“不急。”
  
  钟会有点不悦地打量着卫瓘,烦恼地说:“羊琇与胡烈抗诏不遵,带头发难,煽动众将,扰乱军心,若不严加惩处,只怕后患无穷!”
  
  卫瓘双目平视,不动声色地说:“此二人一个多谋,一个骁勇,乃司徒之膀臂,若能争取过来,作用不可估量。杀之,只怕会得不偿失!”
  
  “这……”不知是钟会未能识破卫瓘的真正意图与用心,还是他仍对胡烈和羊琇抱有一些幻想,欲利用此二人之智勇为他效力,竟然有些犹豫不决了,低头沉思起来。
  
  朝堂之外,淅淅沥沥的夜雨依然下个不停,拖泥带水的脚步声仍旧响个不断。朝堂之内,钟会与卫瓘还是相对而坐,各想各的心事。时间随着落地的雨水在悄悄地流逝,不知不觉中东方已经露出了几缕曙光。
  
  卫瓘瞧了瞧外面,好似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提醒着钟会,喃喃地说:“各部将领来此为郭太后发丧,一夜未归,不知各部兵马又会如何?”
  
  卫瓘这句有意无意的话,引起了钟会的忧虑:是啊,各部将领均已被囚禁了起来,各部兵马已是群龙无首,轻则会出现骚乱,重则会发生兵变……思念到此,钟会不禁有些暗自着急。他紧皱起眉头,思考了片刻,不安地说:“卫军司所虑甚是!为防不测,应立即宣谕全军,就说各部将领在此为郭太后守灵,让各部副将暂代其职,各部兵马要各守其营,一律不得外出!”
  
  卫瓘等的就是这话,盼的就是如此。但是,他却故意做出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稳稳当当地坐在原处,紧处加楔地说:“钟司徒言之有理。如今当务之急是先设法稳住全军兵马,以免发生混乱。否则,十万兵马一旦闹起事来,则如江河决堤、洪水泛滥,无以遏制也!”
  
  卫瓘这么一说,钟会更有些坐不住了,忽地站起身来,在朝堂内转了两圈,有病乱投医地说:“他人若出去宣谕全军,只怕众人不信。故而,只好有劳卫军司亲自去走一遭。”
  
  钟会此言,正中卫瓘下怀。他恨不得马上就离开这个危险之地,但又怕因此而引起钟会的猜疑,便装出一种无动于衷的样子,一动不动地坐着,欲擒故纵地说:“钟司徒乃全军之主,一言九鼎,还是亲自去宣谕全军为宜。”
  
  卫瓘越是对此事表示冷淡、退缩,钟会的意思似乎越是坚决,半恳请半强制地说:“伯玉兄乃持节军司,宣谕全军乃份内之事,请勿再推诿!”
  
  “这……”卫瓘假装出一种很不情愿的样子,缓缓地站起身来,勉为其难地说,“既然如此,瓘只好从命矣。”
  
  钟会自以为得计,边送着卫瓘边假惺惺地说:“卫军司先行一步,会处理罢紧要之事随后亦去。”
  
  卫瓘刚出朝堂,就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又突然打了一个趔趄,猛地扑倒在雨地里。
  
  钟会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扶起了卫瓘,诧异地问:“卫军司何故如此?”
  
  “无妨,无妨。或许是夜间染上了风寒,有些头晕目眩。”卫瓘瞧瞧满身的泥水,尴尬地说,“待瓘回府更衣,然后便去宣谕全军。钟司徒勿忧。”说罢,摇摇晃晃地走出了蜀国皇宫……
  
  卫瓘出殿时正遇急入的姜维,疑惑地看了卫一眼,忙问钟会:“卫瓘何往?”“各军主将未归,恐士卒心慌生乱,我让他去宣谕全军:各守其营,一律不得外出。”
  
  姜维:“只怕此人一出,消息泄露,会坏大事。”
  
  钟会:“这……这,他方才跌倒在雨地里,说是昨夜受了风寒。现在,我派人去探视,若真病,则不足为虑,若装病,我亲自带兵立即杀之。”叫过一名亲兵,交代几句。亲兵匆匆离去。


  

  第47集夜访卫瓘


  
  【推出】评书大家刘兰芳:今人有句话“细节决定成败”,此言不虚。姜维、钟会都是世之豪杰,可百密一疏,在实施大计时细节处理不当:不该放卫瓘离开;囚禁魏将应当机立断,密杀之。钟会对事成之后如何对待姜维也是心怀叵测,他由此无法充分发挥蜀军的作用。成功之士往往容易狂妄自大,不能正视自身缺点,后人当引以为戒。
  
  198、蜀郡太守府(日)
  
  卫瓘急匆匆地回到了蜀郡太守府,连身上那沾满泥巴的衣服都没有顾得上换,就迫不及待地吩咐亲兵:“速去给我冲碗浓盐汤来!”
  
  亲兵不解其故,迷惑地问:“军司要浓盐汤何用?”
  
  卫瓘急切地说:“休要多问,速去冲来。要浓!要快!”
  
  亲兵不敢违命,立即去冲了一碗浓浓的盐汤,端到卫瓘的面前。卫瓘接过那碗浓盐汤,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一碗浓盐汤下肚不久,卫瓘的腹中就剧烈地翻腾了起来,咕咕咕地乱响,随后又大口小口地呕吐开了,污秽的脏物吐了满地,散发出一股刺鼻的酸臭味。
  
  亲兵见状,吓得脸色惨白,惊慌失措地说:“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
  
  卫瓘的身体本来就羸弱,脸色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经过了这一番折腾,他更变得脸色铅灰,呈现出一种大病缠身的样子。然而,他对此却并不在意,朝着亲兵苦笑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说:“汝休要惊慌。无妨,无妨。”
  
  亲兵听卫瓘这么一说,惊慌之态稍缓,正要去收拾满地吐出的脏物,卫瓘却赶紧制止说:“休要打扫!休要打扫!”
  
  亲兵更加糊涂了,疑惑不解地问:“此物污秽不堪,酸臭难闻,留之何用?”
  
  卫瓘又朝亲兵苦笑了一下,狡黠地说:“此物自有用处,汝不久便会明白。”
  
  亲兵无可奈何地望着卫瓘,对他这一连串不可理喻的言行,百思而不得其解。
  
  钟会的亲兵来到卫瓘的卧室,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浓烈的酸臭味,呛得他的鼻孔有些发痒;紧接着,他便发现了地上到处都是呕吐出的脏物,刺激得他的两眼发涩。此时的卫瓘,正躺在卧榻上,有气无力地呻吟着。亲兵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揉着眼睛,轻声地说:“钟司徒有紧急要事,欲与卫军司相商。请卫军司即刻随小人前往。”
  
  “哎哟--哎哟--”卫瓘一边痛苦地呻吟着,一边气弱声虚地说:“我腹中如同火烧,疼痛难忍,实在无法……”话还没有说完,就又伏在榻沿上,大口小口地呕吐了起来。可能是刚才那一阵子折腾,已经把他肚中的食物全部吐了出来,这次吐出的只是黄绿色的液体,好像是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钟会的亲兵被呛得有点恶心,不愿在此久留,急忙返回朝堂,把所见到的一切如实地禀报给了钟会。
  
  钟会听罢,仍有些不放心,又把从洛阳带来的一位医官叫到身边,俯耳低语了几句。那位医官连忙背上药囊,直奔蜀郡太守府。
  
  当那位医官迈进卫瓘的卧室时,卫瓘还伏在榻沿上呕吐不止。这会儿,卫瓘似乎连胆汁也吐尽了,只是干呕,就是吐不出东西来。医官赶紧俯在卫瓘的身边,低声地说:“钟司徒得知卫军司不幸染病,特遣小人来为卫军司诊治。”
  
  卫瓘翻着白眼珠,断断续续地说:“多……谢……司……徒……”话才说了一半,就再也没有力气说下去了。
  
  医官定睛一瞧,只见卫瓘面如死灰,两腮深陷,面皮松弛,目光暗弱。他又仔细地为卫瓘诊了脉,安慰了几句,连药方也没有开,就急急忙忙地向钟会复命去了。
  
  199、蜀都朝堂(日)
  
  医官刚回到朝堂,钟会就急忙迎上前来,迫不及待地问:“卫军司是否真病?”
  
  “卫军司确实患有急性肠胃病。”医官如实地回答。
  
  钟会又问:“病情如何?”
  
  “病情十分严重。”医官又答,“卫军司面无人色,身体虚弱,脉相轻浮,确实病得不轻,需卧养数日,方可行动。”
  
  “如此甚好!”钟会长舒了口气,若有所思地说,“汝家世代行医,医术高明,可有医治此病之祖传秘方?”
  
  “小人祖上倒是传下来一个医治此病之秘方。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任何灵丹妙药,也只治得病而治不得虚……”医官有些难为情地说。
  
  “汝误解我之意也。”钟会诡谲地一笑,压低声音说,“汝立即合上几副药,在药中加入几味助吐泄之药,冒充祖传秘方,送与卫军司。其中助吐泄之药,分量要适中,既要让他吐泄不止,又不可送了他之性命。此事能否做到?”
  
  医官面露为难之色,吞吞吐吐地说:“此事倒是……能够做到,只是……恐有损小人之医……医德。”
  
  钟会白了医官一眼,沉下脸来,恩威并用地说:“汝即去合药,不得有误!事成之后,我定有重赏!”
  
  小小的医官怎敢违抗钟会之命?他偷觑了钟会一眼,唯唯诺诺地说:“小人遵命便是。”
  
  当钟会遣人把合好的药送与卫瓘时,卫瓘已基本上止住了呕吐。来人把药捧到卫瓘面前,殷勤地说:“钟司徒闻知卫军司病情,特让医官按其祖传秘方合制出此药。此药效用极佳,药到病除,请卫军司服用。”
  
  “多谢……钟司徒关……照!”卫瓘上气不接下气地吩咐亲兵,“速去……煎……药。”
  
  送药之人走后不久,亲兵就把已经煎好的药端到卫瓘的卧榻边。卫瓘瞟了一眼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气呼呼地说:“速将此药倒进茅厕!我既有呕吐之法,亦有止吐之方,何用他来猫哭鼠,欲致我于死地!”
  
  魏军各兵营表面上平静,无人外出,但营内,士卒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有些露出惶恐之色。好似一股暗流,在平静的水面下悄悄地涌动。
  
  孤傲而又自信的钟会,被这种表面的现象所迷惑,见各部将领已落入他的掌心,卫瓘身患重病难以行动,各部兵马又严守军纪无异常举动,自以为平安无事,紧张的心情便放松了下来。
  
  “钟邕?钟邕何在?”钟会欲向钟邕交代一下再去睡觉。但过去总是随叫随到、随喊随应的钟邕,这次却一反常态,屡呼不应,屡唤不至。他正为此深感纳闷,忽听身边传来一阵鼾声,扭脸一看,发现钟邕倚在一根大柱子上睡着了。这时,他才想起:钟邕也与他一样,已经两昼夜没有合眼了,而且里里外外地跑来跑去,比他还要辛苦劳累。看来,钟邕实在是挺不住了……他略作思忖,就派人把帐下督丘建叫了过来,严厉地叮咛道:“我与钟邕皆困乏已极,需稍事歇息。汝带领兵士,对朝房内关押诸将严加看管,不得让其相互串通,更不能让其逃脱出去。如有差错,唯汝是问!”
  
  【字幕】丘建帐下督
  
  “司徒放心,末将定尽心竭力而为!”丘建认真地说。
  
  “如有敢于相互串通者、试图逃匿者,立斩之!”钟会又咬着牙根补充道。
  
  “末将明白!”丘建严肃地说。
  
  钟会叮咛过丘建,就再也支持不下去了,倒在刘禅曾坐过四十余年的御榻上,呼呼大睡起来。
  
  【叠影】大概是由于睡在了皇帝的御座上,他竟在大天白日里做起了当皇帝的美梦:他梦见自己率领着兵马杀出剑门关,冲出子午谷,攻下了长安城,活捉了司马昭和曹奂;然后他又挥师东进,夺取了京师洛阳,占据了皇宫,坐上了皇帝的宝座,面对着拜伏于地的文武百官,称孤道寡……
  
  200、关押魏将的朝房。(日)
  
  就在钟会倒在刘禅的御座上大做皇帝梦时,丘建却违背了钟会对他的一再叮咛,以查点被囚禁之人为名,走进了关押胡烈的朝房。
  
  【画外音】丘建原是胡烈属下的一名普通兵士,因其作战勇敢、办事机敏,且很讲义气,受到了胡烈的赏识。后来,胡烈把他举荐给了司马昭,又得到了司马昭的青睐,被提升为帐下督。钟会天天出入于司马昭的府中,对这个机智干练的帐下督深有好感,此次率军伐蜀时,再三恳请司马昭,把丘建带在了身边作为帮手。丘建并没有把钟会当成恩公,相反,他对旧日之主胡烈却十分敬重,久欲报答其知遇之恩而未能如愿。如今,他见胡烈被囚于朝房之中,深为不安,便冒着风险去见胡烈。
  
  胡烈自昨晚被关进朝房以后,将近一天一夜未见水米,又饥又冷,坐在墙角里闭目养神,思考着如何才能逃离虎口。突然房门一响,丘建悄悄地来到了他的身边,跪倒在他面前,小声地说:“恩公在此忍受饥寒之苦,令小人心如刀绞!”
  
  胡烈素知丘建为人仗义,值得信赖,也毫不隐瞒地说:“我受些饥寒之苦倒是小事,只怕不久以后,被囚禁诸将皆要成为刀下之鬼也!”
  
  丘建含着热泪说:“小人在此不能久留,恩公有何吩咐,告知小人。小人一定尽力去办,以报答往日栽培之恩!”
  
  胡烈把声音压得极低,神秘地说:“我属下有数万兵马,且均肯听命于我。只要我能逃回兵营,事情就好办矣。不知汝能否帮我逃离此处?”
  
  丘建摇摇头,实实在在地说:“宫中戒备森严,到处布满钟会之亲信兵士,无钟会之命令,任何人也休想出宫。小人人微言轻,实在无能为力,请恩公鉴谅!”
  
  “这……”胡烈沉吟了一下,又说,“我儿胡渊勇猛异常,至今尚不知我之消息。汝是否可潜出宫去,向他转达我之言,让他联络各部兵马,前来营救被囚禁诸将。”
  
  丘建又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小人不敢有瞒恩公:无钟会之令,小人亦不能出宫。”
  
  “唉--”胡烈重重地叹了口气,哀伤地说:“如此说来,我等只有坐以待毙也!烈之一生,身经百战,杀敌无数,没有倒在战场上,却要死在成都……”
  
  “恩公莫要悲伤。”丘建想了想,发着狠说,“小人拼上这条性命,也要设法将恩公之言转达给少将军!请恩公多多保重,静候佳音。”
  
  201、蜀都朝堂(日)
  
  钟会实在是太困太累了,从午时睡到酉时,尚还没有醒来,仍在做着他的皇帝梦。傍晚时分,丘建步履沉重地走进朝堂,把正在做美梦的钟会摇醒。
  
  钟会艰难地睁开被眵目糊粘住的眼皮,吃惊地问:“莫非各部兵马出现异常举动?”
  
  丘建回答:“各部兵马依然如故,并无任何异常举动。”
  
  钟会又问:“难道被囚禁诸将欲寻衅闹事?”
  
  丘建又答:“被囚禁诸将皆规规矩矩,低头思过,并无寻衅闹事之迹象。”
  
  “那汝为何要将我唤醒,搅扰了我之好梦!”钟会有些奇怪地瞅着丘建,不悦地说。
  
  “被囚禁诸将已经一昼夜水米未进,饥渴难忍。长此下去只怕……”丘建忧心忡忡地说。
  
  “笼中之兽,有何惧哉!”钟会气恼地说,“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并非我之本意,皆是其咎由自取!汝告诉被囚禁诸将,只要其幡然悔悟,在讨伐司马昭之檄文上署具姓名,我就可放其回去;如若不然,休怪我不念往日之情分!”
  
  “末将并非不知司徒之意,亦非怜悯被囚禁诸将。”丘建小心翼翼地说,“只是此事来得太突然,被囚禁诸将皆无所准备,一时难以转变过来,冒犯了司徒。不过,末将以为,被囚禁诸将自伐蜀以来,对司徒忠心耿耿,遵令听命,故而才有今日之辉煌战果。司徒今后若想成就大事,仍需那些人去冲锋陷阵,攻城掠地。万一那些人出了事情,司徒又依靠何人去讨伐司马昭?难道靠那些投降的蜀兵?这几日,营中有些流言,说姜维乃诈降,时机一到,就会重新扯旗造反。”
  
  “呃--”钟会心中怦然一动,疑疑惑惑地问:“都是那些营里传此谣言?”
  
  丘建:“胡将军营里,庞将军营里都有流传。”
  
  钟会:“此乃谣言,不可再传。”“是。”
  
  丘建谨慎地说:“对各部将领,司徒何不威恩并用,以威撼其志,以恩感其心,使被囚禁诸将既畏惧司徒之威严,又感激司徒之恩惠。畏惧司徒之威严,则其以后再不敢有违司徒之意;感激司徒之恩德,则其今后会心甘情愿地为司徒效力。以末将之见,司徒何不趁被囚禁诸将饥寒难耐之时,来个‘雪中送炭’,令各部遣一人来送饮食及御寒衣物,以解其忍饥受寒之苦!被囚禁诸将于饥寒交迫之中得以温饱,必然要感念司徒之大恩大德,促使其尽快悔悟。”
  
  钟会不无顾虑地说:“汝所言虽不无道理,但只怕如此一来,宫中之秘密就将泄漏出去,在各部兵马中引起混乱。”
  
  丘建见钟会心中已有所松动,就见缝插针地说:“司徒不必多虑。末将在传令时,对外只说各部将领在此处为郭太后守灵,无法离开,让各部派遣一名亲兵为其将送些饮食衣物,以供食用。当亲兵将饮食衣物送来时,末将令其一律不得进入宫中,所送之物由末将来传递。如此一来,既可让各部兵马知其将之消息,以免产生风言风语,又可避免被囚禁诸将与其亲兵相互串通,保守住宫中之秘密,岂不是一举两得!”
  
  丘建的话消除了钟会的疑虑,随之一股浓重的睡意又向钟会袭来。他接连打了几个哈欠,饱含睡意地说:“我知汝素来思虑周详,办事谨慎,现就将此事托付于汝。汝要小心从事,严加监管,万不可将宫中之秘密泄漏出去!”
  
  丘建郑重其事地说:“司徒放心,末将定谨慎从事,决不辜负司徒之重托!”
  
  大概是丘建平日的所作所为足以让钟会放心,也可能是钟会确实抵挡不住那股猛烈袭来的瞌睡,他睡眼蒙眬地瞅了瞅丘建,重又倒在御座上,呼呼大睡,继续去做他的皇帝梦……
  
  钟会做梦也不会想到,当他正在美妙的梦乡中游荡之时,丘建已利用为被囚禁诸将转送饮食衣物之机,在夜色的掩护下,暗中把胡烈的亲兵带入了囚禁胡烈的朝房。
  
  胡烈深知此处之危险与此时之宝贵,所以,一见亲兵的面就急迫地吩咐道:“此处乃狼窝虎穴,不可久留。汝回去后告诉我儿胡渊:钟会假借郭太后遗诏,欲起兵反叛,并逼迫诸将在檄文上署具姓名;诸将不从,均已被钟会囚禁在蜀国旧宫中。如今被囚禁诸将命在旦夕,万分危急。汝让胡渊于今晚秘密联络各部兵马,前来攻打此处,斩杀钟会,救出被囚禁诸将;如若不然,被囚禁诸将性命休矣!”
  
  胡烈刚吩咐毕亲兵,丘建就来催促。亲兵不敢久留,强忍住悲痛,随着丘建潜出宫去,返回兵营……
  
  202、卫瓘卧室(夜)
  
  定更以后,卫瓘挣扎着下了卧榻,由两名亲兵搀扶着,来到大堂之上。本来就身瘦体弱的卫瓘,经过了这次翻肠倒肚的呕吐,更变得四肢瘫软,本无精力再去理事。可是,今天晚上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这是他以自己的身体为赌注,好不容易才从钟会那里赢得的一个夜晚,也是决定他与钟会成败存亡的一个夜晚。他必须利用这个来之不易的夜晚,打碎钟会的美梦;否则,他就要变为钟会的阶下囚、刀下鬼!所以,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爬起来,拼命与钟会斗上一番!
  
  卫瓘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正认真地思考着如何调集兵马去攻击钟会,亲兵进来禀报:“胡烈将军之子胡渊求见。”
  
  “胡渊求见……”卫瓘急迫地说,“来得正好!快请胡渊进来!”
  
  胡渊着士兵服,像个大人似的走进大堂,一边向卫瓘施礼,一边沉稳地说:“末将参见卫军司!”
  
  卫瓘自离开涪城以后,已有一个多有未曾见过胡渊了,今日一见,不禁大为惊奇,诧异地说:“真乃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一月不见,小将军竟出落得如此威风凛凛!将门出虎子,小将军也会如胡将军一样勇冠三军!只是小将军为何这般装束,深夜至此?”
  
  胡渊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军中诸将昨晚去蜀国朝堂为郭太后发丧,至今尚没归来,军中已传出种种猜疑与议论。末将因此深为不安,特深夜来见卫军司。”
  
  尽管胡渊比过去成熟多了,但与老练的卫瓘相比,仍还显得稚嫩。卫瓘仅从他的神情和语气中,便已大概地猜出了他来此的原因,就诱导地说:“我身染重病,未出府门,不知军中有何猜疑与议论?小将军不必顾忌,直说无妨。”
  
  胡渊迟疑了一下,遮遮掩掩地说:“军中纷纷传言,说是前去为郭太后发丧诸将,因与司徒见解相左,已被司徒囚禁了起来。不知卫军司可晓得此事?”
  
  胡渊这么一说,卫瓘已完全明白了他来此的用心,进一步试探地问:“对此传言与猜疑,军中有何议论?”
  
  话既然已经说开,胡渊也就不再躲躲闪闪了,干脆直言相告:“军中将士皆说:我等均大魏之民、中原之人,岂能叛国忘祖,久居异地,客死他乡!若有人欲如此,我等宁死不从!”
  
  “如此说来,我无忧矣!”卫瓘见火候已到,不失时机地揭穿了钟会的秘密,“钟会自以为手握重兵,不可一世,伪造郭太后遗诏,自领益州牧,欲举兵反叛朝廷与相国。胡将军与诸将因不肯与其同流合污,据理力争,已被其囚禁在蜀国旧宫之朝房中,危在旦夕。我为图大计,故作糊涂,用计骗过钟会,方得以脱身。现我正在抱病筹划营救被囚禁诸将,不知小将军有何良策,可救此燃眉之急?”
  
  “家父今晚曾传言于末将……”胡渊至此才敢畅所欲言,把胡烈的话原原本本地向卫瓘重复了一遍,又斩钉截铁地说,“只要能够救出家父与被囚禁诸将,末将虽死无怨!”
  
  “小将军虽然勇猛,但单枪匹马难以成事。”卫瓘赞赏地打量着胡渊,出谋划策地说,“小将军何不遵照胡将军之言,秘密联络各部兵马,共击钟会,事可成也。”
  
  “末将正是为此事而来打扰卫军司。”胡渊开诚布公地说,“末将年幼资浅,恐各部兵马不肯轻易听信于我。末将此来,欲请卫军司出面,调集各部兵马,共同举事。恳请卫军司莫要推辞!”说罢,跪倒在地,叩首不止。
  
  “此乃我之职责也,义不容辞。小将军快快请起!”卫瓘思忖了片刻,命亲兵取出朝廷授于他的符节,毅然决然地说,“小将军可持此符节去见各部副将,令其今晚四更天时秘密来此处议事,如有泄密者、不到者,一律以叛逆罪论处!”


  

第48集姜维亡国

  
 
  【推出】评书大家刘兰芳:姜维设计了一个宏伟的战略计划:尽起成都之兵马,先出剑门,入汉中,以泰山压卵之势,将贾充所统之一万兵马歼于乐城。而后,兵分三路,分别出子午谷、斜谷与骆谷,会师于长安城下,把其团团围住,四面攻打,活捉司马昭。再后,令骑军从陆道东出潼关,奔赴洛阳;令步军从水道顺流而下,浮渭入河;五日之后,两军便可汇于洛水之滨。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因为几个纰漏,导致全盘皆输。
  
  【化至】甘肃省甘谷县姜维墓。
  
  第一步台阶共有9级,代表姜维9伐中原;再往前是第二步台阶,由18级组成,代表姜维距现在已经1800多年。进得大殿,正中有高大塑像,塑像高2.7米,寓意姜维27岁时跟随诸葛亮征战疆场。大殿两侧的36幅壁画描写了姜维英雄的一生。当地人还说:“姜维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的后代现在主要在甘谷、武山、秦安等地,小儿子当时去了云贵高原,所以他的后代也在云贵,还有越南河内等地。甘谷县建县2700余年,称华夏第一县。该县人以有姜维这样的英雄而自豪!
  
  成都城内
  
  子夜时分,这场连续下了一昼夜的春雨终于停息了。春雨虽然不下了,但是厚重的乌云却仍旧覆盖在天空上,像是一床被雨淋透的被子,紧紧地捂在成都之上,不仅把月亮和星辰遮了个严严实实,而且连空气的流通似乎都受到了严重的阻碍。成都仿佛变成了一个刚刚使用过的大浴室,又湿又闷,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203、成都蜀都朝堂大殿(日)
  
  雨停后不久,钟会就从梦中醒来。可能是那个美妙无比的梦境给了他极大的鼓舞,或许是几个时辰的睡眠使他又恢复了精力,他显得十分兴奋,红光满面,神采奕奕,仿佛一下子又年轻了好几岁。
  
  钟会精神焕发地走出朝堂,踌躇满志地望着阴沉沉的夜空,深深地吸了几口凉湿的空气,又长长地舒了口气,吩咐人赶快去把姜维请来。
  
  姜维事先已经料到钟会今夜要去请他,并未歇息,闻知钟会有请,立即来见钟会。一见面,姜维就故作惊喜地说:“维观司徒之气色,光彩照人,精神抖擞,必定有大喜之事降临。”
  
  “其实并无喜事,只是我今日小睡,做了一梦……”钟会沾沾自喜地把梦中的事情告诉了姜维。
  
  姜维听罢,稽首而拜。
  
  钟会见姜难竟然向他行起了大礼,大吃一惊,慌忙把姜维从地上扶起,惊诧地说:“伯约兄何故行此大礼?令我深为不安!”
  
  “司徒所做之梦,乃天大喜事!”姜维诚惶诚恐地说,“此乃天命有所归,故而先托梦于司徒!天命不可违,请司徒敬天应命,成就宏业,早登大宝!”
  
  “多谢伯约兄指教,使我如同拨云见日!”钟会满脸是笑地说,“若天命在我,我岂敢违背天命!事成以后,我定与伯约兄共享富贵!”
  
  “维已垂垂老矣,不敢有何奢望,只要司徒有此言,维就心满意足矣!”姜维见风使舵地说,“日月常在,良机难得。司徒应趁此天赐良机,尽快起兵,一举攻下长安、洛阳。如有迟缓,只怕事势变化无常,难免要大费周折,拖延时日。天命固然不可违,但人谋亦不可缺,请司徒审时度势,早作定夺,以免夜长梦多,横生枝节!”
  
  姜维的话说到了钟会的心坎上,他十分感激地望着姜维,推心置腹地说:“伯约兄所言极是。我何尝不欲立即起兵,去讨伐司马昭,早成大业?只是各部将领至今仍不肯悔悟,故而我彷徨不定,难作决断……”
  
  “原来如此……怪不得……”姜维轻轻地叹了口气,颇为惋惜地自言自语着。
  
  姜维这有头无尾的半截子话,把钟会搞得心痒难禁。他莫名其妙地打量着姜维,刨根问底地说:“伯约兄何故叹息?莫非有所疑虑?”
  
  “唉--”姜维长叹了一声,自卑地说:“维乃一员降将,有些话本不该说,也不能说。请司徒好自为之吧,维爱莫能助。”
  
  姜维越是闪烁其词,不肯敞开胸怀。钟会越是觉得他胸有妙计良策,欲待价而沽,不愿轻易抛出,就越想弄个水落石出。他移近姜维,有些动感情地说:“伯约兄何必如此自悲自苦!我自与伯约兄相遇,便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视为兄长,引为知己,言必听而计必从,不敢有丝毫慢待之心与怀疑之念。如今,我遇有难处,正需伯约兄鼎力相助时,伯约兄为何畏首畏尾,瞻前顾后,莫非怀疑我意不诚乎?”
  
  “司徒之大恩大德,维没齿难忘,纵然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只是--”姜维眼巴巴地瞅着钟会,有些为难地说,“维毕竟是一员降将,瓜李之嫌则不可不避,以免有损司徒之声誉与威望,于大事不利。故而,维只好退避三舍,望司徒能体谅维之苦衷!”
  
  钟会听罢姜维之言,抽出腰间的宝剑,用力一挥,把几案的一角砍去,赌咒发誓地说:“我愿与伯约兄结为刎颈之交,同生死,共富贵,若有二心,与此案同!”
  
  钟会的话音还没有落,姜维赶紧向钟会深施一礼,感动不已地说:“维能得遇司徒,真乃三生有幸!”
  
  钟会见姜维已被感化,大为喜悦,高兴地说:“伯约兄乃国之栋梁,蜀国能够多存在二十余年,唯赖伯约兄之支撑!如今伯约兄肯鼎力助我,何愁大业不成!不知伯约兄有何妙计良策,可一举击败司马昭,攻下长安与洛阳?”
  
  “司徒手中握有十五万能征惯战之精锐兵马,而司马昭手下只有十万乌合之众,败之何难!”姜维不以为意地淡淡一笑,胸有成竹地说,“以维观之,司马昭不过是瓮中之鳖,随手可捉;长安与洛阳不过是囊中之物,探手可取!”
  
  钟会惊讶地打量着姜维,将信将疑地问:“以伯约兄之见,当如何去取那囊中之物,去捉那瓮中之鳖?”
  
  “司徒请看。”姜维从怀中取出了一幅地图,摊于几案之上,指指点点地说,“司徒应尽起成都之兵马,先出剑门,入汉中,以泰山压卵之势,将贾充所统之一万兵马歼于乐城。而后,兵分三路,分别出子午谷、斜谷与骆谷,会师于长安城下,把其团团围住,四面攻打,犹如以石击卵,不日可破此城,活捉司马昭。再后,令骑军从陆道东出潼关,奔赴洛阳;令步军从水道顺流而下,浮渭入河;五日之后,两军便可汇于洛水之滨。中原之兵马大部已随司马昭去了长安,洛阳无异于一座空城,大军一到,不攻自破,唾手可得。据维估测,少则一月,多则两月,天下可定,司徒之梦亦将成真!”
  
  钟会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幅地图,热切的目光随着姜维的手指移动,最后一动不动地定在洛阳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目光从地图上移开,猛地一拍几案,亢奋地说:“妙哉!妙哉!伯约兄真乃将中奇才,张良难比,韩信莫匹!伯约兄这一席话,可与诸葛孔明之隆中对策相媲美!佩服!佩服!”
  
  “司徒过奖矣。”姜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冷静地说,“兵贵神速。司徒应立即调兵遣将,大起马步三军,杀奔汉中与关中,以免奸滑狡诈之司马昭听到风声,派兵马封锁住秦岭之三条谷道,使我大军无法通过。”
  
  如果说,姜维先前的那番话仿佛一卷绚丽的图画,向钟会展示出了他的锦绣前程,令他大为振奋,跃跃欲试;而随后的这一番话则像是一道难以解答的算题,摆在了钟会的面前,令他大伤脑筋,无能为力。他有些为难地瞧着姜维,无可奈何地说:“调兵遣将?如今我虽有兵马可调,但却无将领可遣!有兵无将,如何作战?”
  
  姜维故意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才回到了原先的话题上,轻声地问:“恕维直言,司徒莫非还指望那些被囚禁之将去讨伐司马昭乎?”
  
  钟会愣了下神,颇感疑惑地反问着姜维:“难道伯约兄以为不妥?”
  
  姜维犹豫了一下,含含糊糊地说:“此乃人之常情……不过……如此一来,只怕司徒之美梦难以成真也!”
  
  钟会一惊,脱口而出:“伯约兄何出此言?”
  
  姜维没有明确答复,而是含沙射影地说:“常言道:养虎为患,反伤其主。司徒对此不可不防……”
  
  “养虎为患,反伤其主……”钟会反复自语着,终于领悟了其中的含义和姜维的用意,直截了当地说,“伯约兄以为被囚禁诸将皆为伤主之虎,养之必为祸患?”
  
  “司徒屈尊与维结为刎颈之交,有些难言之语,维亦不得不说也。”姜维见时机已到,就趁热打铁地说,“据维观之,被囚禁诸将虽名为司徒之部将,但实则均是司马昭之亲信。其或为司马氏之姻亲,或为司马昭之鹰犬,多年来受司马氏之恩惠与豢养,唯司马氏之命是从,唯司马昭马首是瞻,竟连郭太后遗诏都敢置之不理,何况司徒之言乎?其在赤手空拳之时,尚敢于当堂发难,顶撞司徒;若一旦重掌兵权,其气焰定会十分嚣张,必然要报那被囚禁之仇!放虎容易捉虎难,司徒岂可放虎归山,自取祸患!”
  
  在此之前,钟会还对被囚禁诸将抱有一些幻想,盼望他们能有所悔悟,重新投到他的帐下,共同攻击司马昭。然而,当他听了姜维这番有根有据、合情合理的分析之后,原来的幻想像个气泡似的破灭了,盼望像一缕轻烟似的飘散了,剩下的只是失望和担忧!没有那些将领相助,他即使灭不了司马昭,无法问鼎中原,但也可以仿效刘备,做巴蜀之主;要是放掉被囚禁诸将,还其兵马,万一他们如姜维所言,中途倒戈,那他岂不是连刘备也当不成了……他有些泄气地瞧着姜维,心灰气馁地说:“如此看来,我只好降格以求,做第二个刘备也!”
  
  “司徒不必灰心气馁。”姜维瞟了钟会一眼,又反过来为他壮胆打气,“维虽不才,但尚知如何用兵打仗。维愿拼上这条性命,以保司徒入主中原,面南称孤!”
  
  “噢--”钟会刚泄下去的气又被姜维鼓了起来,才暗淡下去的目光重又变得明亮起来。他热切地盯着姜维,焦急地说:“不知伯约兄有何绝妙之举?”
  
  姜维郑重其事地说:“为报司徒知遇之恩,维愿率领旧部将士,为司徒之前驱,出剑门,取长安,夺洛阳,使司徒美梦早日成真!司徒只需亲统大军,随维而进,便可直抵中原,平定天下……不知司徒能否成全维一片赤诚忠义之心?”
  
  钟会正为无法实现他的皇帝梦而犯愁,今见姜维毛遂自荐地去为他扫清通往帝王宝座的障碍,真是求之不得,惊喜异常,感激地说:“难得伯约兄如此忠义,我岂敢有拂伯约兄一片赤诚之心!不知伯约兄此次率军远征,欲以何人为副?”
  
  姜维稍作思忖,严肃认真地说:“张翼戎马一生,身经百战,智勇兼备,善于治兵,可为副将;蒋斌出身名门,家学渊源,熟读兵书,通晓军事,可为参军;来忠武艺出众,勇猛强劲,能攻善守,惯打恶仗,可为前锋。有此三人相助,维便可率领旧部长驱直入,横扫汉中与关中,威逼中原与洛阳。不知司徒以为妥否?”
  
  “伯约兄深谋远虑,我何敢有异议!”钟会急于求成,恨不得立即占据洛阳,登基称帝,就半催促半关切地问:“事不宜迟,伯约兄欲何日起兵?”
  
  姜维干脆地回答:“若蒙司徒允准,维明日整顿兵马,后日便可进军汉中。”
  
  “如此甚好!”钟会高兴地说,“知我心者,唯伯约兄也!临行之前,伯约兄有何需求,尽管直说。”
  
  “维之一生,行军打仗乃家常便饭,来去匆匆,习以为常,从未有过留恋之感与后顾之忧。然而……”姜维欲言又止,停了一会儿,才蹙起眉头说,“不知何故,此次出兵之前,维心中倒有些心慌意乱,为司徒安危担忧,只怕维去之后要发生不测之事……”
  
  姜维一会儿热,一会儿冷,一会儿给钟会烧底火,一会儿给钟会泼冷水,反反复复,绕来绕去,把钟会搞得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只好围着姜维画出的圈子打转悠,顺着姜维的话题往下说,不解地问:“不知伯约兄所忧何事?”
  
  姜维面带愁容,半恭维半提醒地说:“维与司徒相遇虽为时不长,但已深感司徒过于仁慈,常以君子之心而度小人之腹。仁慈固然为人之美德,可也往往隐藏着祸患。纵观历朝历代之史实,许多不测之事,皆由过于仁慈而起,使不少大业毁于一旦。楚霸王项羽如若在其鼎盛之时当机立断,除掉汉高祖刘邦,何以会有以后自刎乌江之事?请司徒以史为鉴,莫将虎狼之徒误认作善良之辈……”
  
  姜维的话尽管隐晦曲折,点到为止,但钟会还是听出了其话中之话与言外之意。此时的钟会已经是利令智昏,为了能早日实现他的皇帝梦,可以不顾一切。而如今,他已把姜维当作能使他美梦成真的唯一依靠,对其深信不疑,因此也就直言不讳地说:“伯约兄以为被囚禁诸将皆为虎狼之徒,留之必生祸患,毁我大计,坏我大事!以伯约兄之见,该如何处置那些虎狼之徒,以绝祸患?”
  
  姜维数日来绞尽脑汁,考虑的就是这事;今夜,他费尽心机,与钟会周旋了一个时辰,目的也在于此!现在,他终于搬开了这块挡在他面前的巨石,距他所要猎取的目标仅有一步之遥了。值此关键的时刻,他只能抓住机会,猛扑上前,达到他日思夜想的目的。于是,他就步步紧逼地说:“常言道:斩草必先除根。司马昭为充满毒汁之草,那些爪牙乃毒草之根;司徒欲斩司马昭这株毒草,就必先除其根。维愿拼上性命去为司徒斩草,而这除根之事,维则无能为力也……”
  
  “斩草除根……”钟会喃喃自语着,脸色犹如暴雨前的天空,乌云越聚越多,越堆越厚,最后终于爆发出电闪雷鸣。他狠狠地拍了下几案,孤注一掷地说,“伯约兄不必多虑。我意已决:斩草之前,先除其根!”
  
  漆黑的夜色终于无可奈何地慢慢退去了。然而,满天浓厚的阴云仍旧赖在成都的上空不肯轻易散去。已经到了辰时,成都依然是灰蒙蒙的一片,与往日的卯时差不多,仿佛是光阴推迟了一个时辰。
  
  钟会为了美梦成真,接受了姜维的建议,遣人把张翼、蒋斌和来忠请到朝堂,共议起兵讨伐司马昭之事。张翼等人对姜维的良苦用心均已心领神会,一面极力奉承着钟会,一面殷勤地向钟会献计献策,把钟会乐得心花怒放,以为不久便可如愿以偿,登上皇帝的宝座。
  
  可是,正当钟会高兴之际,把守宫门的兵士进来禀报:“城内人喊马叫,吵闹之声鼎沸,好似失火一般,不知发生了何事?”
  
  钟会闻报,愕然一怔,满脸的笑容立即散去,惶惶不安地瞅着姜维,担惊受怕地说:“此非祥兆。怕是有人故意纵火,以便趁火打劫。”
  
  姜维忧虑地说:“雨刚停不久,城中一切犹如被水泡过一般,不会燃起大火。怕只怕要发生兵变……”
  
  姜维的话还没有说完,又有兵士跑进朝堂,惊慌失措地说:“胡渊率领着大队兵马鼓噪而来,似有攻打宫城之状!”
  
  “啊!”钟会大惊失色,惶恐地说:“胡渊此来,似欲作恶,当如何处之?”
  
  “胡渊乃一黄口孺子,有何惧哉!”姜维面露杀气,威严地说,“司徒应马上关闭宫门,严加防守。宫墙高厚坚固,胡渊一时难以攻破。胡渊此来,欲救其父及被囚禁诸将。若让其得逞,祸必深也。司徒应立即把被囚禁诸将全部杀掉,以绝后患!维之旧部数万兵马,现驻扎在城外,可令来忠冲出城去,率领兵马杀进城来,平定骚乱!”
  
  “伯约兄所言甚是。”钟会慌不择路,铁青着脸说:“钟邕,汝马上带领一百名兵士,把被囚禁诸将全部杀掉,以绝后患!来忠将军,汝立即冲出城去,率领城外兵马杀进城来,平定骚乱!传令宫中将士,死守宫城,等待救兵!”
  
  “遵令!”钟邕与来忠转身跑出朝堂。
  
  来忠急匆匆地出了皇宫,跳上战马,提着大刀,刚跑出几十步,迎面撞上了率领着兵士前来攻打宫城的胡渊,把他的去路堵了个严严实实。他望着那一大片黑压压的魏兵,自知冲出去的可能微乎其微,但还是决定冒死一试。于是,他大吼一声,高举起大刀,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朝着胡渊狠劈了下去。
  
  胡渊不敢怠慢,忙举刀相迎。两员战将,两匹战马,两杆大刀,在蜀国皇宫前的广场上杀成一团,两刀频频磕碰,火花四溅,当当作响。按照两人的武艺,胡渊并不输于来忠,但他救父心切,不愿为此多耽误时间,刚战了三四个回合,便不肯再与来忠单打独斗下去了,就朝着身后的几员偏将高喊一声:“上!”
  
  那几员跃跃欲试的偏将得到胡渊的命令,齐声呐喊着,一拥而上,把来忠团团围住,五六杆长枪大刀从不同的方向朝着来忠刺出劈下。来忠应接不暇,躲避不及,连同他的那匹战马,一起死于刀枪之下……
  
  胡渊见来忠已死,高喊一声:“杀进宫城,救出被囚禁诸将!”喊罢,跳下战马,举起大刀,带领着本部兵士首先向宫城发起猛烈攻击。其余各部兵马也在副将的带领下,冲上前去,把宫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宫城周围喊声大作,直冲云霄。
  
  宫城外的喊声惊动了被关押在朝房中的胡烈,他立刻明白了其中的一切:儿子胡渊已领兵前来解救他们了!同时,他也马上意识到:这喊声中既包含着被救的希望,也潜伏着被杀的危险;阴险狠毒的钟会绝不可能束手就擒,肯定要进行垂死挣扎,在宫城被攻破以前,一怒之下把被囚禁诸将全部杀掉,以泄其愤!因而,他必须作好准备,以防钟会突下毒手。然而,如今他是两手空空,并无任何兵器,要是有人前来行凶,他根本无法抵挡。于是,他睁大双眼,紧张地搜索着朝房内的一切,寻找着可以用于防身反抗之物。可是,房中除了有几张蜀国大臣过去用以处理公文的几案以外,别无他物。他盯着几案,想了想,把几张几案摞在一起,将房门堵了个严严实实,并扯起嗓子向着朝房外高喊:“诸位将军,我儿胡渊已率领大军前来解救我等,不久便可打破宫城。请诸位将军立即用几案将房门堵住,以防钟会狗急跳墙,行凶作恶!”
  
  被囚禁在朝房中的魏军诸将,也都已经听到了宫城外面的喊声,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正在猜测。当他们听到胡烈的喊声以后,又惊又喜,连忙按照胡烈说的办法,用几案堵住了房门,并用身体死死地顶住几案。
  
  当钟邕按照钟会的命令,带领着兵士前去斩杀被囚禁诸将时,却都被堵在朝房之外,一时无法入内,干着急没有办法。
  
  这时,宫城之外的喊杀声更强烈了,防守宫城的兵士已经死伤了不少,宫城岌岌可危。钟邕见情况紧急,忙令兵士用刀去砍门,企图破门而入。但由于房门木硬板厚,连砍数刀均难以砍破,直急得钟邕暴跳如雷,哇哇大叫。
  
  就在宫城内的兵士用刀砍门之际,宫墙上传来一阵剧烈的呐喊,数百名兵士在胡渊的率领下,登上了宫城。随之,一阵急雨般的箭矢自上而下,射入宫中,钟邕和那些正在砍门的兵士纷纷中箭倒地,躺在血泊之中……紧接着,厚重的宫门被丘建打开了,无数手持刀剑的兵士,犹如一股翻滚的激流,高喊着冲进宫中……被囚禁诸将发现宫城已破,赶紧搬去几案,从朝房中跑了出去,寻找着武器和本部兵士……
  
  蜀国故宫中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庄严和神圣,变成了一个血肉横飞的战场。千余名忠于钟会的将士,尽管拼命地进行抵抗,但终因寡不敌众,相继倒在刀剑之下,做了异地他乡的孤魂野鬼!蜀国朝堂的周围,到处流淌着还冒着热气的鲜血,到处蠕动着气息奄奄的伤兵,到处回响着悲惨的尖叫,到处躺卧着尚未僵硬的尸体……
  
  当宫中的那场混战已经接近尾声时,朝堂内的混战却还在进行着。羊琇和胡烈深知擒贼先擒其王的道理,在寻找到武器和自己的亲兵后,立即不约而同地直奔朝堂,把钟会和姜维等人堵在大殿之中。钟会见大势已去,美梦成为泡影,气得满脸乌青,带领着自己的亲兵,发疯似的扑向羊琇,恨不得一剑把其剁成两截。羊琇也不答话,挥刀相迎,二人的亲兵也各为其主,互不相让,杀成一团。钟会心虚胆怯,剑术不精;羊琇气盛胆壮,刀法高明。二人只战了八九个来回,钟会就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了,出剑迟缓,剑路散乱。羊琇见状,心中暗喜,故意卖了个破绽,抽刀退步,装出一种败势。钟会不知其中有诈,急忙挺剑去刺羊琇。羊琇猛然侧身,闪过了钟会的剑。钟会由于用力过猛,一剑刺空以后,就站立不稳了,上身向前倾斜过去。趁此机会,羊琇突地挥起大刀,高喊一声:“叛贼,拿命来!”声起刀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钟会的脖颈砍去。只听咔嚓一声,钟会的头颅已应声落地,滚出了好远……钟会的亲兵见主人已死,心惊胆战,手抖腿软,很快便被羊琇的亲兵分别斩杀。
  
  羊琇瞟了一眼钟会那还在汩汩汩地向外冒着热血的无头尸体,冷笑了两声,又带领亲兵向着姜维等人扑过去。
  
  当胡烈带着亲兵出现在朝堂门口之时,姜维就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耗尽心血设下的复国之计已经无法实现了,今天他是在劫难逃了!他镇定地瞧瞧身边的张翼和蒋斌,无限感慨地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汉室气数已尽,非人力所能挽救。我等只好以身殉国,去见先帝与丞相!”
  
  张翼和蒋斌心照不宣点点头,异口同声地说:“大将军放心。我等生为汉臣,死为汉鬼!”
  
  说话之间,胡烈已带着八名亲兵逼近了姜维、张翼和蒋斌。姜维、张翼和蒋斌三人背对而立,站成了一个三角形,与胡烈及其亲兵展开了一场殊死的搏斗。胡烈虽人多势众,三倍于姜维等人,但因姜维等人均武艺高强,剑术精湛,胡烈等人不仅无法接近他们,反而不断有人被刺死砍伤,逐渐由优势变为劣势……当羊琇带领着八名亲兵前来援助胡烈时,胡烈的身边就只剩下两名亲兵了,且在一步步地后退,快要被姜维等人逼到一个死角里去了。
  
  羊琇及其亲兵的到来,把胡烈从困境中解救了出来,双方刀剑并举,又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拼杀。朝堂之中,刀光闪烁,剑影舞动,火星迸溅,叮当作响……姜维、张翼和蒋斌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名将,临危不惧,势单不慌,三把宝剑神出鬼没,不一会儿,又把羊琇的八名亲兵几乎斩杀殆尽,再次把劣势变为优势,逼得胡烈和羊琇不得不向门口退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胡渊带领着数十名兵士冲入了朝堂,既救出了胡烈和羊琇,又把姜维、张翼和蒋斌三人冲散,分别围困起来……残酷无情地搏杀仍在继续进行,朝堂内好似一泓激荡的池水,翻滚不息,并以姜维、张翼和蒋斌为核心,形成了三个急速转动的漩涡,忽前忽后,时左时右,不停地移动着位置……
  
  张翼虽然曾经是一员勇冠三军的名将,但他毕竟年事已高,且战得太久,体力已有些不支,手脚也有点不灵,面对着十几名年轻力壮、身手矫健的魏兵,渐渐显得难以应付。他咬紧牙关,勉强又坚持了一会,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就在他倒地的一瞬间,好几把刀剑同时向他砍去,把他劈成了几块……
  
  正在与十几名魏兵杀得难解难分的蒋斌,见张翼已被杀害,不由得一怔,手中的宝剑跌落在地。与此同时,有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已向他的胸膛猛刺过来。他躲闪不及,惨叫一声,摇晃了几下,扑倒在地……
  
  张翼和蒋斌相继身亡,朝堂内的三个漩涡迅速地合成了一个大漩涡,围着姜维飞快地转动。姜维的身上已经溅满了鲜血,像是披着一身鲜红的盔甲。此时,他的脑子里已成了一片空白,只是凭着本能与反应去和几十名对手周旋。生死存亡对于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成败得失他根本不去考虑。在他的眼中,对手变为一个个黑影,刀剑变成一道道光线,他只知道见到黑影就劈砍刺杀,遇到光线就挡架躲闪……
  
  这场众寡悬殊的恶战,是不可能持续太久的。姜维又拼尽全力斩杀了五六名魏兵,眼前便开始冒起了金花,而且越冒越多,弄得他眼花缭乱。就在此时,羊琇、胡烈和胡渊同时从三个方向朝他袭来。他使出了最后一点气力,架开羊琇劈过来的刀,躲开胡烈刺过来的剑,但却难以再去抵挡从背后猛扑过来的胡渊。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一股鲜血喷涌而出,他连叫一声都没来得及,就倒了下去……
  
  姜维虽然气绝身亡了,静静地仰卧在朝堂正中,但那满脸的杀气却依然没有退去,令人有些望而生畏;尤其是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仍旧瞪得溜圆,怒视着魏兵,咄咄逼人!
  
  那些已领教过姜维厉害的魏兵,似乎还心有余悸,不敢靠上前去,只是站在几步以外,胆怯地观望着,仿佛惧怕姜维是诈死,随时都可能一跃而起,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胡烈见姜维已死,终于报了剑门关下的那“一箭之仇”。可是,他的脸上不仅毫无兴奋的神情,反而却流露出悲哀的表情,像是做了一件令他懊悔的事,默默地低下头去,好似在沉痛地反省着自己的行为……
  
  羊琇则仿佛完全忘记了刚刚发生过的那场血战,好像躺在他面前的姜维已经不再是不共戴天的仇敌,而是一位新亡的老友。他心情沉重地俯下身去,小声地嘀咕了几句,既像是劝慰,又像是祷告……
  
  只有年轻气盛的胡渊,眼前又浮现出了剑门关下那场几乎让他们父子化为灰烬的烈火,想起了当时发下的誓言,觉得让姜维这样死仍旧难解他的心头之恨,咬牙切齿地骂道:“姜维老匹夫,汝也有今日!”说罢,猛扑上去,用宝剑剖开姜维的胸膛,挖出了其五脏……
  
  胡烈和羊琇正要去制止胡渊,但却为时已晚。他们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打量着胡渊手中的那团血淋淋、热乎乎、还在轻微颤动的五脏。这时,他们才惊奇地发现:姜维的心和肝虽与常人的相仿,并无什么特殊之处;但其胆却大得出奇,犹如鹅卵一般,超出了常人的一倍!这一意外的发现,把他们惊得目瞪口呆,好久才如梦初醒地自语着:“真乃虎胆将军也!”
  
  【画外音】姜维古后葬于何处,有很多说法:除甘肃外,四川的芦山县、剑阁县、汶川县和江油县也有姜维墓。在天水境内就有两座姜维墓,一座是衣冠冢,位于甘谷县六峰乡姜家庄,这里被认为是姜维的故乡,建有姜维纪念馆,杨成武将军曾亲笔题写了“姜维故里”的石碑。但当地的老乡说,这个墓里葬的仅是姜维的衣冠。另一座姜维墓坐落在秦州区天水镇东北的黄家坪山顶上,左面为石家峡,右面为铁堂峡。姜维死的时候只有62岁,据传他的部下偷偷地割下姜维的头颅,潜回天水关,埋在黄家坪山顶姜维曾屯过兵的营地里。当地人至今仍然称这座山为“姜维坟”,此地为“扎营地”。
  
  【叠影】画外音所提各处墓地及杨成武将军亲笔题写的“姜维故里”的石碑。


  

第49集二士亡蜀

  
  【推出】评书大家刘兰芳:俗语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邓艾被部下救出并未悲喜交加,只是长叹了一声,感慨地说,“我一生经历三朝,目睹官场之昏暗。今日经此巨变,更让我大彻大悟:官场是个大泥沼,一旦陷了进去,就很难自拔,而且越挣扎便陷得越深,直到遭受灭顶之灾;古往今来,有多少智能之士,均未能识破此道,最终为其所吞没。钟会乃其中之一也。官场又是一口大染缸,一旦跳进去,就必然被其污染,先是染黑皮肉,继而染黑五脏六腑与骨髓;从古至今,有多少清白仁义之士,只因在此缸中泡得太久,就变得残酷无情,失去人性。卫瓘乃其中之一也……”姜维、钟会、邓艾前后的惨死,也可以说是悲壮,彻底结束了蜀国的复国希望,终结了姜维的复国美梦。
  
  满天浓厚的阴云终于抵挡不住逐渐升高的太阳,开始节节败退。云层缓慢地散开,像是一床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的破被套,露出许多大大小小的窟窿,难以连成一片。耀眼的阳光好似一股股从天而降的瀑布,从云层的空隙中倾泻下来,洒落在湿漉漉的成都,给它带来一些光明与暖意。
  
  胡渊带一队士兵闹嚷嚷地走过,阎宇在前带路。“弟兄们,走哇,杀姜维全家,报仇去”。
  
  又一街道,散兵从街旁店铺或人家出来,肩扛、手提各类财物,路过的士兵有捉鸡的,有腰缠绸缎的,有肩扛酒缸的。庞会带数十人匆匆赶路。抓住一路人问:“汉寿亭侯府怎么走?”,其人摇头,“不晓得。”一把推开。庞会大叫:“弟兄们,到汉寿亭侯府去,杀关氏满门。”街上人侧目,纷纷关门躲避。队伍中的士兵犹豫了,有几个悄悄退出。“谁认得路,带我们去,重重有赏。”一大户门开一缝,伸出一个戴儒巾的头,听了几句,跑出,到庞会面前,“可是去关家?我带你们去。(四川口音)”
  
  庞会重重拍其肩,“好,带路。弟兄们,走!”一行人乱哄哄前行。不时有士兵躲入巷道内。队伍越来越少。
  
  关府门前,儒生止步,向庞会指点,庞会带人冲门。儒生避入小巷,被一双手掐住脖子。一个绳套套在脖子上,双脚凌空,两腿乱蹬。一声四川话:“龟儿子,叫你带路。”
  
  庞会带人出门离去。关府内,血流遍地,老幼尸体,横七竖八,由庭院到内室。正堂内,香炉翻倒,蜡烛半燃,关羽像半被扯毁,然半面脸犹存,目视现状。
  
  【画外音】关氏满门被屠,但未断后,因荆州失陷时有子关索逃出,在鲍家庄与鲍三娘结亲。在今四川省昭化费祎庙附近有鲍三娘墓。
  
  204、姜维府邸
  
  大将军府,姜兴汉带数人持剑站在门前。一家人匆匆跑来,“小将军,不好了,阎宇带数百魏兵往这里来了。”
  
  姜兴汉(咬牙切齿):“阎宇——叛贼。你快去报于内宅。我去挡住他们。”带数人迎上去。
  
  内宅,姜复汉等垂手站着。姜夫人镇定地分派:“姜宁、姜立你们跟复汉赶快走。先向西,到羌地落脚,然后一个向北,回天水老家去,一个向南,到南中去。只要能活下来一个,姜家就不会绝后。”
  
  【字幕】姜夫人名文鸳名将扬州刺史文钦之女
  
  长子:“娘,您老跟我们杀出去吧。”
  
  次子:“娘,咱们全家老幼数十人,合家丁亲兵不下百人,齐心协力杀出去,即使不行,也战死无憾。”
  
  姜夫人:“不行,拖家带口,何能两全。休得啰嗦,你们快走,快走。”(二子、姜复汉叩头,离去)
  
  姜夫人持剑在手,环顾众女眷及孩童辈,“女儿、儿媳、孙辈们。老爷已经殉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敌兵很快就要来灭门了。我等无力自卫反抗。然亦不可任其宰割。我们都随老爷去吧。”众人皆持刀剑,“愿随老爷殉国!”
  
  观众人自尽,姜夫人面沉似水,端坐于大堂之前。
  
  喧哗声起,胡渊、阎宇带数十魏兵涌进,见状,愣住。
  
  阎宇立功心切,吼叫着仗剑扑向姜夫人。姜夫人端坐未动,只见袍袖一挥,阎宇手中剑已易于夫人之手,阎宇则扑倒于地,夫人挥剑处,阎宇已被断去一腿。
  
  姜夫人剑指阎宇怒骂道:“如此奸贼,愿为世人除之。看汝腿快,还是剑快?”
  
  众人见状,无不愕然,胡渊仗剑向前,拆不过数招,剑被夫人之剑齐根切断,胡渊持剑柄不知所措。夫人剑指项下“识得青虹剑否?我知汝是胡渊,你父子在剑门关被我夫君大败,我今不杀汝,是告汝知,今日之败,非蜀兵不勇,蜀将少谋,实乃天意使然。两国交兵,国事,报私怨寻仇,非大丈夫所为。”
  
  姜夫人猛然横剑自刎,轰然倒地。众人推开后堂见阖门老幼皆自刎,倒地一片。胡渊惊呼,“不,不要——”。跌跪在地,魏兵皆跪。寂静无声。
  
  胡渊忽嚎啕大哭,重重叩头。魏兵皆叩头不起。
  
  胡渊一声长啸,挣扎起来,面对阎宇,两眼冒火,突伸双手,掐住阎宇脖子,发疯般地用力,阎宇口吐白沫,痉挛而死。。胡渊松手“畜牲!”。
  
  胡渊颓丧地带人走在街上。魏兵皆无精打采,拖着武器疲乏地蹭。
  
  205、蜀郡太守府的院中(日)
  
  通宵未眠的卫瓘,从辰时起,便由两名亲兵搀扶着,站在蜀郡太守府的院中,仔细地倾听着从蜀国故宫中传来的喊叫声,蜀国故宫中激烈搏杀的喊叫声先是由低到高,后又由高到低,一阵接一阵地飞入了蜀郡太守府,传入卫瓘的耳中。大约过了近一个时辰,那喊叫声才逐渐平息下来。卫瓘这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摇摇晃晃地回到大堂,等候着胡渊等人前来禀报战斗的情况。
  
  胡烈、羊琇和魏军诸将才说说笑笑地走进了蜀郡太守府,来到大堂之上。羊琇把钟会的头颅掷于堂中,朗声地说:“叛贼钟会负隅顽抗,已被斩杀,其首级在此,请卫军司验明!”
  
  胡烈把姜维的头颅放在地上,高声地说:“贼将姜维顽抗到底,已被诛杀!”
  
  其他的人也纷纷把张翼、蒋斌和钟邕等人的首级放到大堂中,请卫瓘查验。
  
  卫瓘大喜,连病体也似乎突然痊愈了,兴奋地说:“诸位将军同心协力,为国除害,可喜可贺!我定会如实禀明相国,论功行赏!”
  
  羊琇微笑着说:“此次能顺利诛灭叛贼,一赖卫军司智谋高深,部署得当;二赖小将军胡渊身先士卒,奋勇杀敌;三赖我军将士忠心报国,共击叛逆。否则,我等如今皆已成为钟会刀下之鬼矣!”
  
  “此次能诛杀钟会,平定叛乱,首功当属小将军胡渊!我不过是为其出谋划策而已,不敢贪此大功。”卫瓘边说边寻找着胡渊。这时他才发现,魏军诸将均已到来,但却不见胡渊和庞会。
  
  胡渊和庞会为何至今未到?卫瓘正在纳闷,有人匆匆忙忙地跑进大堂,慌慌张张地说:“禀卫军司,小将军胡渊带领兵士冲入蜀国大将军府,把姜维之妻子儿女全部杀死!”
  
  “咳!”胡烈闻听此言,急得直跺脚,气恼地说:“逆子安敢坏我军纪,损我声威!待我去将其擒来……”
  
  胡烈一语未了,又有几个人慌里慌张地跑进大堂,气喘吁吁地向卫瓘禀报:
  
  “平寇将军庞会为报关羽杀父之仇,带领本部兵马杀入关府,尽灭关氏满门!”
  
  胡渊低头无言进来。胡烈抢上前去,狠狠一拳,将胡渊打倒在地,犹不解恨,边踢边骂“畜牲,汝何德何能?竟敢滥杀无辜。”胡渊似无知觉,不躲闪,不还嘴,任其打骂。胡烈诧异,住手。胡渊抬手狠抽自己耳光,又伏地大哭。众愕然。
  
  庞会趾高气扬地进来,“诸位将军,庞某今日终于报了杀父之仇,已将关氏满门斩尽杀绝。哈哈哈——”
  
  胡烈怒不可遏,“呸,畜牲。关君侯一生忠义,汝等小儿知斩颜良诛文丑乎?知华容道义释太祖武皇帝乎?汝为报私仇而忘大义,真乃不可教之黄口孺子,早晚必有恶报!”
  
  胡渊闻声起来,对着庞会拳脚相加,“畜牲,畜牲!”庞会被打倒在地。架隔遮拦,“为何,为何?为何打我?”胡渊已失去理智,下死手狠打。众人急忙拉开。胡烈的亲兵架住胡渊出去,胡烈也匆匆出去。羊琇等拉着庞会出去。
  
  【画外音】天水市武山县四门镇新庄村是三国名将庞德的故里。提起庞德,新庄村人人都能说几句。据村民讲,庞德被杀后,族人和乡里把他的衣冠葬在了村后的山上,姜维是天水市甘谷县人,两人离得不远。出于国人对关羽和姜维的崇拜,庞德族人怕遭人歧视,羞于再姓庞,纷纷改姓,有人则远走他乡,因此庞德故里已几乎没有姓庞的人了。这也许就是胡烈说的恶报。 
  
  又有人来报:“有一股兵士袭击了蜀国之东宫,把前蜀国太子刘璇、太子妃费氏与太仆蒋显杀死!”
  
  “现有两三千名兵士正结队向刘禅居住之后宫进发,似有大肆进行抄掠之意……”
  
  【画外音】魏兵的报复性屠杀,迫使蜀国名臣家人离乡背井,四处逃亡。今人有资料证明,马超之后亦西逃至亚美尼亚,并且为亚美尼亚的民族独立做出了巨大贡献,现该国首都广场就有其代表人物的塑像。
  
  【叠影】广场雕像、记载的书籍、资料。
  
  (画外音中):姜复汉和姜宁、姜立自城头缒绳而下,魏兵赶来,姜复汉催促宁、立快走,自己只身抵挡追兵,力战而死。
  
  这接二连三的急报,把卫瓘的喜悦冲得无影无踪。若再照这样抄掠下去,成都就必然要发生大乱,造成无法收拾的严重后果。然而,卫瓘对此无能为力,只好呆坐。
  
  田续又惊慌失措地跑进大堂,惶恐不安地说:“禀卫军司,末将已经探明,在一个多时辰之前,有四五百骑陇右兵马,趁城中混乱之机,冲出了成都北门,奔向绵竹,意欲前去劫夺邓艾父子……”“啊!”卫瓘不禁叫了一声,惊愕地打量着田续,诧异地问:“此话当真?”
  
  田续神色慌张,烦躁地回答:“末将已反复核查过,此事千真万确,绝无差错!”
  
  “噢--”卫瓘不置可否地瞅了田续一眼,又耷拉下脑袋想起了心事,许久没有抬头。
  
  田续见卫瓘无动于衷,久思不语,心中不由得暗暗着急,忐忑不安地提醒着卫瓘:“此事非同小可!请卫军司速想补救之策,以免灭了个钟会又跳出个邓艾……”
  
  卫瓘:“田将军还记得江油之辱吗?”
  
  田续:“末将没齿不忘。日夜思报之。”
  
  卫瓘:“好,卫某成全汝之愿望。我拨一千精锐兵马给你,你即刻出城,追上槛车,会同师纂,将邓艾父子就地斩首。”
  
  田续(振奋):“末将遵命。”
  
  206、成都通往汉中的大道上(日)
  
  尽管成都正在经历着一场令人触目惊心的血雨腥风,尽管成都平原还处于春寒料峭的时节,但勤劳的蜀地农夫,为了不误农时,又开始了一年一度的春忙。田野上,竹丛间,道路旁,河渠畔,到处都散布着农夫和耕牛,清脆高亢的吆牛声和悠扬动听的俚曲小调,此伏彼起,遥相呼应……民以食为天。这些祖祖辈辈面对土地背朝天的农夫,年年岁岁为衣食而忙碌操劳,所关心的只是庄稼,所盼望的只是丰收。所以,当成都的魏军同室操戈、互相残杀的时候,他们依然心安理得地忙着耕种;当押送邓艾父子的槛车从身边走过时,他们也只是暂时停下手中的活计,看上一会儿热闹,然后又照旧进行耕作。
  
  因为刚刚下过一场透雨,由成都通往汉中的大道上,淤积着一层厚厚的稀泥,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深坑。那些身披铠甲、肩扛刀枪的兵士,好像是在烂泥塘里行走,十分费力,行不了多远便累得两腿酸软,长吁短叹。那三辆槛车,上上下下都沾满了泥巴,不堪重负似的吱吱呀呀地响个不停。被关押在槛车中的邓艾父子,一身的泥水,满脸的鞭痕,被颠得昏昏沉沉,像是两个毫无知觉的木头人,黄皓似有希望,还保持点精神。只有师纂似乎显得格外精神,耀武扬威地骑在战马上,一手提着大刀,一手握着马鞭,不时地鞭打和辱骂着已经毫无反抗能力的邓艾父子,仿佛不如此做就不足以显示他的威风。
  
  师纂奉卫瓘之命,带领着二百名兵士,押解着邓艾父子离开了成都,往洛阳进发。大概是他行前曾受到了卫瓘的秘密指使,或许是他想借机进行报复,出出窝在心中的那股子怨气。所以,一路之上,他大发淫威,变着法子地折磨邓艾父子,辱骂,鞭打,断水断饭,淋雨吹风,大有不把这父子俩折磨死誓不罢休的劲头。尽管那二百名兵士并非陇右之兵,对邓艾父子并无特殊的感情,但出于人的恻隐之心,都对师纂的所作所为深感不满。而倍受折磨的邓艾父子,仿佛看透了师纂的心思,抱定必死的决心,自出成都以后,便紧闭起了嘴巴和眼睛,无论师纂是打是骂,均不开口,不睁眼,不予理睬。
  
  由于道路泥泞不堪,十分难行,师纂押解着邓艾父子离开成都已经两天了,还没有到达绵竹。眼看着天色又逐渐地昏暗了下来,劳作了一天的农夫扛着农具,赶着耕牛,哼着俚曲小调,摇摇摆摆地离开了田野。那些坐落在道路两旁的草房茅舍中,冒出了缕缕的炊烟。空旷的原野上变得一片寂静,只有晚风摇曳着竹丛,发出阵阵沙沙的响声。
  
  师纂见呵斥与怒骂犹如对牛弹琴一般,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又气又急。但他又不敢残酷地对待那些兵士,以免激起众怒,就只好再次鞭打起邓艾父子,企图以此来恫吓那些不听话的兵士,加快行进的速度。
  
  就在师纂鞭打着邓艾父子之时,背后传来一阵急风暴雨般的马蹄声。从那马蹄声来判断,有数百匹战马正在急速地向他们奔驰而来。师纂吃了一惊,连忙回头观望,只见无数燃烧的火把组成一片大火,顺着大道迅速蔓延过来。
  
  马蹄声越来越响,火把越来越亮。还没有等到师纂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马队就已经急驰到了他跟前。然后,马队立即分成两股,从左右两侧包抄过来,很快便形成了一个大火圈,把这支押送邓艾父子的人马围在了其中,并且逐渐地向中间靠拢,使火圈越缩越小……
  
  直到这时,师纂才发现,这支包围他们的兵马,原来都是邓忠的部下。这一发现,使他不禁大惊失色,浑身发疟疾似的颤抖了几下,连手中的马鞭都跌落在地上。他强稳住心神,举起大刀,色厉内荏地高声呵斥道:“我乃益州刺史师纂,奉命押解朝廷要犯去京师。尔等是何处山贼野寇,竟敢挡住本刺史之去路!快快让开,饶尔等一死;否则,休怪本刺史刀下无情!”
  
  这四五百名邓忠的部下,皆是跟随邓艾父子征战多年的精兵,不仅对邓艾父子忠心耿耿,而且英勇善战。四天前,当他们发现邓艾父子被卫瓘收取以后,心中非常气愤,曾联络了两三千人前去蜀郡太守府闹事,企图把邓艾父子救出来,但却被卫瓘的花言巧语所蒙蔽,没能如愿以偿……事后,当他们发觉上当受骗时,钟会已经率领大军入城,并把陇右军困在兵营之中,他们后悔不已,而又无计可施。尽管如此,他们要解救邓艾父子之心并没有泯灭,还在暗地里活动,寻找着时机。当他们见成都发生了骚乱,就趁机冲出城去,前来追赶邓艾父子……
  
  这些忠于邓艾父子的陇右兵士,早已把自己的生死置之于度外,铁了心要与他们所敬重的人共存亡。因而,师纂的呵斥不仅没有把他们唬住,反而将他们激怒了。他们齐声呐喊着,一拥而上,乱砍乱杀。那二百名疲惫不堪的兵士,怎经得住这四五百铁骑的猛烈冲击,片刻之后,就被斩杀干净,无一幸存;流出的鲜血把那条宽阔的大道染得通红,好似铺上了一条猩红色的大地毯;有不少人还被急雨般的铁蹄踏为肉泥,与大路上的稀泥混在一起,使道路变得更加泥泞……
  
  平心而论,师纂可算得上是一员不错的战将,也打过不少的恶仗、硬仗,出生入死,身经数十战。当他的威胁失效,邓忠的部下冲杀上来时,他就清楚地知道:这仗根本没有办法打下去,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暂时丢弃邓艾父子,冲杀出去,返回成都搬取兵马,然后再把邓艾父子夺回来。主意已定,他就鼓起余勇,抡起大刀,催动胯下的战马,奋力向外冲杀。可是,对手发觉了他的企图,立即就有数十骑兵马拥上前去,里三层外三层地把他团团围住。他使出了平生的本领和吃奶的力气,左冲右突,连续斩杀了七八个人,但是总也无法突出重围。最后,他终因势单力孤,寡不敌众,让邓忠的部下击落马下,被乱刀剁成了碎块,踩入了烂泥之中……
  
  不到半个时辰,这场势不均力不敌的战斗便结束了。邓忠的部下纷纷跳下战马,用战刀劈开槛车,救出了邓艾父子。此时的邓艾父子,不仅已被师纂鞭打得遍体鳞伤,而且还在发着高烧。邓忠正值壮年,还勉强能够站立起来;而年迈体衰的邓艾,浑身筛糠似的颤抖着,竟然无法站起身来。众兵士目睹着这种惨状,心如刀剜,齐刷刷地跪倒在泥地上,愧疚地说:“我等愚笨,误中了卫瓘之奸计,营救来迟,让太尉与将军遭此灾祸,实在于心不忍……”
  
  邓艾强忍住伤病,流着泪说:“诸位兄弟快快请起!我父子有何德何能,让弟兄们舍生忘死赶来相救!”
  
  “太尉爱兵如子,我等能在太尉军中效力,实为有幸!”兵士们围住邓艾父子,七嘴八舌地述说了成都发生的那场骚乱,然后又急切地说,“我陇右将士皆怀念太尉之恩德,甘愿为太尉效命。请太尉速随我等返回成都,重整旗鼓,再振军威,活捉卫瓘,将其千刀万剐,报仇雪恨!”
  
  邓艾听罢,摇了摇头,悲哀地说:“汝争我斗,攻来杀去,得其利者屈指可数,而受其害者却是大批无辜之将士。一些自以为是大受其利而沾沾自喜者,也不过是一只得到主人抛给一根骨头之狗而已……”
  
  兵士们闻听邓艾之言,大为惊诧,疑惑地问:“莫非太尉甘愿受此大辱,不欲报仇?”
  
  “我如要报仇,必将会使成都血流成河,又会有数万将士要为此而丧生,给世间再增添无数孤儿寡母。此等残酷之事,我心何忍哉!”邓艾长叹了一声,感慨地说,“我一生经历三朝,目睹官场之昏暗。今日经此巨变,更让我大彻大悟:官场是个大泥沼,一旦陷了进去,就很难自拔,而且越挣扎便陷得越深,直到遭受灭顶之灾;古往今来,有多少智能之士,均未能识破此道,最终为其所吞没。钟会乃其中之一也。官场又是一口大染缸,一旦跳进去,就必然被其污染,先是染黑皮肉,继而染黑五脏六腑与骨髓;从古至今,有多少清白仁义之士,只因在此缸中泡得太久,就变得残酷无情,失去人性。卫瓘乃其中之一也……”
  
  邓艾的回忆和思索,那些兵士根本无法得知,更是难以理解。他们犹如听天书似的,弄不明白其中的奥妙,也咀嚼不出真正的滋味,只是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瞧着,不知所措地等待着邓艾的命令。
  
  邓艾正说着,不知为什么却突然刹住了话头。他紧闭着嘴巴,凝神细听了片刻,才警觉地说:“有一支骑军正从成都方向朝这里奔来!”
  
  众兵士一怔,屏息敛气,侧耳细听,才察觉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响声,如同细雨落在沙滩上,发出似有若无的声响,无法判断出是否为马蹄声。有人不以为意地说:“大概是风吹竹林之声音,太尉不必介意。”
  
  “不!这绝不是风吹竹林之声音!”不知是邓艾征战一生对马蹄声特别敏感,还是他闲置了几日的耳朵一旦重新启用就显得异常灵敏,他坚信不疑地说,“确实是有一支骑军正在急驰而来,弟兄们赶快上马,以防不测!”
  
  邓艾的话刚说过不久,远处那隐隐约约的响声就变得清晰起来,而且不断增高加大。凡是当过兵的打过仗的人,均可从那声音中判断出来:有一支数量不小的骑军,正在迅速地向他们靠近。尽管如此,有的兵士仍持乐观的态度,若无其事地说:“太尉莫惊,可能是我陇右将士前来迎接太尉与将军……”
  
  “不!”邓艾猛地提高了声音,坚定地说:“卫瓘貌似柔弱不堪,实则内怀蛇蝎之心。定是他发现弟兄们出城来救我父子,特遣人率军前来进行追杀。”
  
  邓艾的话音刚落,那支急驰而来的骑军已经逼近了他们,并且点亮了火把,火光中有不少人齐声呐喊:“休要放走了邓艾父子!”
  
  邓艾见状,使尽所有的气力朝陇右兵士喊道:“我父子已伤病缠身,无法行动,难逃此劫。弟兄们赶快上马,趁卫瓘之兵马尚未合拢之际,分头冲出去,各自逃生吧!弟兄们对我父子之深情厚义,只有待到来世再报答矣!”从近处的骑兵手中接过火把,扔向黄皓的槛车,“此等贼子,不应存活世上。”黄皓被点着,狂呼乱喊,无人理睬。
  
  这些一向对邓艾之言不敢有丝毫违抗的陇右兵士,此次竟破天荒地没有听从邓艾的话。他们纷纷跨上战马,把邓艾父子围在其中,举起刀枪高声喊道:“誓与邓太尉同生死共患难!”
  
  陇右兵士刚刚摆好阵势,田续就率领着一千精骑赶到,并迅速地把他们包围了起来。双方兵马互相怒目而视,各自紧握刀枪,一场争夺邓艾父子的血战即将爆发。
  
  田续趾高气扬地端坐在战马上,用长枪指着陇右兵士,有恃无恐地说:“我奉卫军司之命,前来取邓艾父子返回成都。有胆敢抗拒者,严惩不贷!”
  
  陇右兵士皆识得田续,并知其底细,不愿与他多费口舌,而是再次高喊:“誓与邓太尉同生死共患难!”
  
  田续在陇右军中为将多年,深知邓艾在兵士心目中的威望和影响,尤其是邓忠的部下,更是对邓艾敬重得如同父亲一般。他自知即使磨破口舌,也休想让他们回心转意。于是,他就把长枪一挥,厉声喊道:“弟兄们,立即冲上前去,夺取邓艾父子!”
  
  田续率领的这一千精骑,行前曾受到了卫瓘的激励,都意欲立功受赏。他们听到田续之令,便蜂拥而上,奋力冲杀……那四五百名甘愿为邓艾父子献身的陇右兵士,已被逼得没有了退路,只好横下心来,拼死相搏,以求绝处逢生……两支本为一家的兵马,为了争夺邓艾父子,变成了誓不两立的仇敌,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刚刚沉寂了不久的旷野上,重又响起了剧烈的喊杀声和刀枪撞击声。迅疾挥动的刀枪,带来一阵阵血雨;上下翻飞的马蹄,践踏起一股股泥浪;血雨伴着泥浪,不断地洒落在兵士和战马的身上;兵士的惨叫夹杂着战马的哀鸣,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
  
  这场战斗持续了约有半个时辰,才逐渐停息下来。四五百名陇右兵士虽拼尽全力进行殊死反抗,但终因实力不如对方,最后全部战死。田续率领的一千精骑,虽在实力上占有优势,但因遭到陇右兵士的拼命抵抗,大部分也已死于混战之中,幸存下来的不过二百余人。道路两旁,数十亩刚刚平整好的稻田,已被践踏得像烂泥塘似的,密密麻麻地布满兵马皮开肉绽的尸体……
  
  一直提枪勒马在一旁观战的田续,这时才驱马来到那两辆破碎的槛车边,寻找到邓艾父子。当他发现邓艾与邓忠紧紧地抱在一起,纹丝不动地躺在烂泥中,不由得心花怒放,神经质地大声狂笑起来。而后,他割下邓艾和邓忠的首级,带领着幸存下来的骑军,得意洋洋地回成都向卫瓘报功请赏去了!
  
  夜已经深了,大喊大叫、乱砍乱杀了好一阵子的田野上,重又变得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寒冷的夜风裹挟着冰凉的雨点,在空旷而死寂的野外任意飘洒,一簇簇一丛丛的毛竹,在凄风苦雨之中轻轻地摇曳,发出沙沙沙的响声,像是那千余名战死的冤魂在不停地啜泣,呻吟,哭诉;许多匹失去了主人的战马,仿佛一群黑色的幽灵,在竹丛间游来荡去,并不时地发出一阵阵悲哀的嘶鸣,好似在为它们的主人致哀,鸣冤;又好似在一遍遍地问着苍天和大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人为何如此残酷无情?”
  
  成都街市,不时有一队队魏兵走过,见人就杀,砸店铺,店内物品任意抢夺,满街碎瓷器、绸缎、布匹,食品,墙上,邓艾所贴的安民告示已残缺。士兵为争财物互斗。死尸无人理会。城头上,魏军的旗帜。邓、钟、卫的旗帜迎风飘扬
  
  夕阳西下,惠陵,荒草凄凄,满目萧条。
  
  字幕: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全剧终)
  
  甘、陝、川三国遗址一览。
  

  后记

  
  《三国演义》在我国名著中覆盖面之广是绝无仅有的。就连上世纪60年代由名家刘锡永、水天宏等人创作的《三国演义连环画》,从国家领袖毛泽东到普通百姓,都喜爱有加,案头常备。为纪念老一辈艺术家,我们从中选取了一些插图,作为每集主题画,以提高长篇阅读时的兴趣,增加作品的趣味性。在这里再次向老一辈艺术家表示敬意!




 

(责任编辑:张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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