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知道离开萧军会受到很多舆论压力,很多人会指责她忘恩负义,没有报恩情怀。但事实恰恰相反,是因为萧军首先在情感生活上不忠实,背叛了他们的爱情。萧红不能忍受死亡的没有意义的婚姻,她的感情观是非常现代的。
——章海宁
“观念、背景都不同,迟早会分手”
萧红离开萧军不需要什么借口,两人的分手是必然的,只是时间问题。连萧军也公开承认这一点,并且谈到彼此的不和谐。一对乱世鸳鸯、生死冤家,除了残酷的历史情境之外,还面对着人性的陷阱。在同居的六年中,萧军频频发生外遇,萧红多次出走,去日本,去白鹅画院,去北京。最后的分手有着很多前奏,这些都有萧红自己的诗歌为证。
此外,二萧还有艺术观念的冲突。萧军推崇文学的宣传作用,接受的是古典主义的文学理想,而萧红受上个世纪初感觉主义美学潮流的浸润,重视表现的艺术手法,两人经常为此争吵。此外,俩人的文化背景和教育环境也差别很大,一个是听着绿林好汉的说唱艺术成长起来的乡土青年,大男子主义严重;一个则是现代乡绅之家的诗文传统与西化体制的大都市学校教育背景。事实上,从一开始,萧红就有离开萧军的冲动,只是她已经被所有人确定为萧军的附属,没人再敢于问津与接纳她。到了中期,真正怕分手的是萧军,萧红几次出走,都是被萧军或找回来,或骗回来。这也都有萧军公开发表的文字为证。
端木蕻良的出现,对萧红来说,一开始只是多了个谈文论艺的朋友,如果说有什么特别信赖的话,是端木尊重她作为独立的作家,而不是作为萧军的附属品。就算没有端木的出现,萧红迟早也会和萧军分手。
——季红真
争议爱人:端木蕻良
萧红离开萧军,端木蕻良是不是第三者?
萧红与萧军分手后,和端木蕻良走在了一起,此时她肚子里还怀着萧军的孩子。二人辗转武汉、重庆等地,在1940年1月飞抵香港。萧红的身体越来越差,可在她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时光,端木蕻良将她托付给前来看望的骆宾基,自己却一度离开了。
“端木没有高攀,不是第三者”
如果没有感情,萧红不会如此坚决地离开萧军。在萧红和端木之间,萧红是主动的,端木是被动的。但如果仅从这一点上说,把端木想象成第三者,这对端木不公平。
端木念过清华大学,有非常好的文艺修养,不光是文学,对书法、艺术、绘画也有非常大的兴趣。他非常有才华,在当时也是很有名的作家,1936年被上海文坛称之为“端木蕻良年”.
端木出身在大地主家庭,这样一个有修养、有才华的青年作家,怎么能把他想象成一个很懦弱、不负责任的第三者?端木是没有结过婚的青年男子,如果他不爱萧红,有可能接受一位已婚女子、而且是被另一个作家抛弃的、名声并不太好的、身怀六甲的女子?现在多少男人能做到这一点呢?
所以我认为端木是个了不起的男人,负责任的男人。我们不太了解这些事实,就把他想象成一个默默无名之辈,攀上萧红这样的女作家。这是把他想象得太简单了,不符合实际情况。--章海宁
“任何人都无权责备”
无论从外貌还是从文学作品来说,端木和萧军都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端木是浪漫骑士,而萧红对浪漫是有渴望的,萧军的浪漫是蛮野,而端木的浪漫是温柔的。爱是一个人的权利,萧红为什么不能跟端木走呢?我想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对此予以责备。
从写作风格上说,端木更靠近萧红细腻的风格,他的文字中有对土地的热爱,从当时显现出来的文学才华来说也大于萧军。 --林贤治
端木蕻良两次离开萧红,算不算遗弃?
1938年8月,萧红和端木要离开武汉时,船票很难买。萧红委托人去买两张船票,结果只买回一张,最后端木拿着船票先走了,这是他第一次离开。
骆宾基《萧红小传》中写到此处,将端木蕻良的做法直接写作:“遗弃”.
“给萧红最大打击”
给萧红施以最大打击的,还不只是名分上的从属性。等到船票到手之后,端木蕻良要求梅林让他上船,说是萧红不走,要留下一些日子另外等船。这样,他便把船票据为己有,和梅林、罗烽一同启程入蜀了。 --林贤治
“是女强男弱造成的”
对于这张船票,萧红和端木之间肯定有过谦让和争论。端木的性格比较懦弱,萧红和他一起显得强势,而且此时的萧红也不再是跟萧军一起时的那个软弱的萧红了。可以说,端木的行为是被萧红左右的。
试想,如果萧红先走,到了重庆人生地不熟,去哪里住呢?她如何安顿自己的生活?一个孕妇自己跑到重庆,是不是更麻烦?而如果端木留下来,他这么内向,不善于交际的文弱书生,又怎么能再买到船票?因此萧红考虑的是端木的安危,她认为自己在关键时刻还有很多作家朋友,大家不会扔下她不管的,所以她坚持让端木先走。
当然,端木这样的做法确实存在问题,作为男人,他应该在危险面前挺身而出,坚决让萧红先走,或者把她托付给朋友照顾,使得她到重庆后能够得到妥当的安排。但那不是端木能做到的事,他很软弱,这是他性格造成的,所以他先坐船走了。很多人因此指责他,但我认为这背后是有复杂背景的。
——章海宁
第二次离开是萧红在香港病重卧床期间。萧红在香港度过她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战火纷飞中,端木将萧红安顿进思豪大酒店后就离开了,当时陪伴在萧红身旁的是前来探访的骆宾基。
“正好借故走开”
这时的端木蕻良庆幸骆宾基的到访,因为他想去和友人们商量去留问题,苦于无人照料萧红,这下可以放心走了。而萧红对此早有预感,她对骆宾基说过,“我们从此分手,各走各的了”,“他要突围……”
在端木独自离开武汉去重庆时,萧红已是大腹便便的孕妇,用他们的朋友孙陵的说法,这时端木蕻良对萧红似乎已经生厌了。
按照端木蕻良后来的回忆,他的离开是因为他认为萧红和骆宾基之间有了过分的亲昵举动。病重的萧红非常胆小,很多回忆萧红这段时期的文章说,日军炮火打来,萧红非常惊恐,紧紧握住骆宾基的手,生怕他走,甚至把骆宾基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这是一个病人正常的反应。但这些细节在端木看来是不能接受的,认为他们的关系有点过头了,这或许也是他为自己开脱的说辞。 --林贤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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