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太阳照常升起》海报
文学绘画魔幻在前,但电影让故事魔幻起来更有优势。魔幻不是悬疑,解释、推理,都多余;魔幻只是一个手法,因为要解构,要恶搞,要隐喻,要把玩意儿不当玩意儿……
看姜文新片《太阳照常升起》,当燃烧的帐篷腾空而起,我泪流满面,一说是欣喜若狂,因为我看到坏笑着的库斯图里卡,抱着他粗笨的贝斯摇晃着走来。第一段疯妈妈站在漂浮的草垫上,库斯图里卡就出现过,坍塌的岬角带着《地下》的全班人马飘向未知的乐园。鹅卵石垒砌的蜂巢,漂浮的绣花鞋,跌落在鲜花丛中的赤子,婚礼上狂欢的人群,久石让的音乐,黄秋生的上吊……身处此意识形态的我们,对于遥远的彼意识形态的他们———不要你懂,只要你欢心。
文学绘画魔幻在前,但电影让故事魔幻起来更有优势。魔幻不是悬疑,解释、推理,都多余,库斯图里卡的《吉普赛之歌》多年前就有意念运物的特异功能,《大鱼》、《今生相随》、《甜蜜电影》、《有机体的神秘》……一再出来挑战我们想象力的极限。“魔幻”只是一个手法,因为要解构,要恶搞,要隐喻,要把玩意儿不当玩意儿。
刨去神怪故事不提,纯粹的魔幻现实主义电影,赢得广泛影响力的首推库斯图里卡的《地下》和《白猫黑猫》。从气质上说,库斯图里卡更接近周星驰,无厘头,很“朋克”,包括他的音乐在内,都有种神经质的狂欢。滚石的吉他手基斯理查德曾说:“在朋克中,音乐似乎是最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想恶心什么人。”同样在这类电影中,故事本身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姜文常提的“来劲”。电影中的隐喻、意象,拿来营造一个“场”,有些不着四六,颠三倒四,若非要去逐一解读,较真来龙去脉,就是上了导演的“当”。
《太阳照常升起》有些情节是相当来劲的,很“姜文”:比如一个地方叫“尽头”,叉路口的另一个方向叫“非尽头”,尽头等着一个女人当新娘,非尽头等着一个女人来认尸;认尸的女人像掉手机一样,不小心把肚里的孩子,掉进直通铁轨的火车厕所里;而新郎官醉倒的帐篷,被火车裹挟而去,像一只燃烧的风筝;最后新生儿卧在鲜花丛中……这在任何影像心理学图例中,都代表新生、轮回———够哲学,够你伤透脑筋去探讨。
蒂姆·伯顿的感觉不“来劲”。他的电影就像他最爱的男主角Johnny Depp,阴郁苍白,不狂躁,只黑暗,他像经过严格训练有板有眼的幻想家,带着失血的阴森。《大鱼》里的父亲,一辈子的奇怪经历,在他临终前,终于像那条超大鲶鱼般,逐一成为现实。奇思妙想应得到的是尊重,而不是论证,想象的世界不是物理化学实验。
南斯拉夫导演马卡维耶夫涣散的电影结构,反讽时政的风格,是魔幻电影的另一大高手。他《有机体的神秘》中的奇思妙想,加纪录片片断剪贴穿插,像解剖学,就算能分辨出器官名称,也肯定找不出病兆。“在我们国家,人人都有油炸圈饼。有些人得到的是圈饼,有些人得到的是圈饼中间的洞。”这样的对白,边叫绝,边绝望。“性+政治”是他电影的标签,看得人一头雾水是对他标签的直接反应。隐喻在他的另一部电影《甜蜜电影》中无处不在:为富豪娶妻举办的世界处女选秀会、黄金男性生殖器、尼亚加拉大瀑布、马克思头像的轮船、卡延森林大屠杀 、宴会上边吃边拉边吐的雅皮士、黑色乳头流出的白色乳汁……不疯不成魔,导演的良苦用心,没标准答案。谁解其中味?各品各的味。
阿根廷导演亚力桑德罗·阿奎斯蒂的《今生相随》(Wind With The Gone),从电影英文名就能看出它的无厘头,把著名《飘》的字符倒过来,也代表种态度。电影里在世界尽头的小村子(又是尽头),村民拿到的电影拷贝像线装书一样古老,而且装订线断了,散落的书页被乱七八糟地重新装订在一起。长期受无逻辑影像训练的村民,行为举止都有些怪怪的,于是很多荒诞有趣的事在发生。南美是魔幻现实主义的发源地,从文化传承上看,此片能阐述魔幻现实主义概念本身。魔幻的世界,是幻想,离现实有点距离,看得见,摸不着。所有的悲欢离合,都不那么靠谱,想得到,够不着。
(责任编辑:陈冬梅)